马车稳稳停在镇北大将军府那气势恢宏、透着武将世家威严肃穆的朱漆大门前。
不同于低调的侧门,此刻正门大开,门楣上“镇北大将军府”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早已立着一群衣着华贵、气质各异的女子。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深紫色如意云纹锦缎褙子、头戴赤金点翠抹额的妇人。
她面容端庄,眼神温柔却不失威严,此人正是镇北大将军夫人,萧宇晨的母亲——萧陈氏。
她身旁站着一位气质温婉、身着藕荷色绣缠枝莲纹衣裙的女子,是萧宇晨的大嫂萧明氏。
萧明氏还牵着她那两岁的儿子,萧逸。
稍后一点,是一位身着湖蓝色妆花缎褙子、笑容明媚、眼神透着精明的妇人,乃是三房的夫人萧盛氏。
她身后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一个约莫十五岁,身着鹅黄衣裙,眉眼灵动,带着好奇打量着马车,她正是三房嫡女萧雨柔。
另一个约莫十三岁,身着浅绿衣裙,略显文静腼腆,她是三房次女萧雨如。
这阵仗,是镇北大将军府女眷最高规格的迎接,足见对慕思月这位新成员的重视与接纳。
萧宇晨率先下马,然后亲自上前,为苏怡和慕思月打起车帘。
当慕思月的身影完全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门前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慕思月穿着简单的素色衣裙,发髻微乱,未施粉黛,但那经历过生死磨砺的眼神和周身沉静如渊、又隐隐透着锐利的气场,让她在这群精心装扮的贵妇贵女中,显得格外出尘又……格格不入。
萧陈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随即化为更深的慈爱。
她主动上前几步,向慕思月伸出了手,“月儿,欢迎回家。”
“思月见过大夫人。”她的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行礼动作标准流畅,不卑不亢。
“好,好,好!”萧陈氏连说了三个好字,上下打量着慕思月,眼中满是惊艳和怜爱:
“真是个标致的孩子!这眉眼,这气度,比你娘年轻时还要胜上几分!怪不得你娘心心念念,可算是把你接回来了!”
说完她转向身后的众人,笑着介绍,“来来来,思月,这是你三婶盛氏,这是你大嫂明氏,还有你两个妹妹,雨柔、雨如。”
慕思月颔首,“三婶,大嫂,雨柔妹妹,雨如妹妹。”
萧盛氏笑容满面,热情地拉过慕思月的手,“哎哟,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瞧瞧这小脸儿,受委屈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去三婶院里,三婶亲自给你做。”
“谢谢三婶。”
萧明氏笑容温婉,眼神柔和,“思月,回家了就好,以后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大嫂说。”
“谢大嫂。”
萧盛氏身后的萧雨柔和萧雨如则害羞地福了福身,小声叫了句“姐姐”。
慕思月对她们点点头,“妹妹们好。”
萧陈氏笑着打断,“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府,月儿,你大伯父、你二叔、还有景轩、明辉两个小子都在皇家训练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晚些时候你就能见到了,可别见怪他们怠慢。”
她语气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对自家男丁的自豪。
慕思月轻轻摇头,“大夫人言重了,家国为重,男儿志在四方,思月明白的,能得大夫人,婶娘、大嫂和兄弟姐妹们如此相迎,思月已深感惶恐。”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男丁不在的理解,又含蓄地感激了女眷们的盛情,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萧陈氏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萧明氏也暗暗点头,萧盛氏更是笑道,“听听,这孩子多懂事!”
“走,先去你祖母那儿,她老人家可念叨好久了,早就等不及了!”萧陈氏拉着慕思月的手,又招呼苏怡,“他二婶,快一起。”
苏怡无奈一笑,自己还没稀罕够的女儿就这么被她们抢走了。
不过她也能明白萧陈氏的意思。
大嫂这是想表明态度,让府里下人把慕思月当真正的主人。
一行人簇拥着慕思月,穿过气势恢宏的前院,走过回廊,向内宅深处萧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这府邸的规矩森严,仆从训练有素,与慕端王府截然不同。
来到萧老夫人的院落,气氛更加温馨祥和。
萧老夫人早已由丫鬟搀扶着等在廊下,一见慕思月,眼睛就亮了,不等众人行礼,就颤巍巍地伸出手,“月儿你终于来了!快,快过来!”
慕思月快步上前,稳稳扶住老人的手臂:“祖母,您慢些。”
萧老夫人紧紧抓住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好孩子,好孩子…瞧瞧这小脸瘦的…在那边定是没少吃苦…”
她摩挲着慕思月的手,心疼得不行。
慕思月心口悸动,瞧瞧她前世到底错过了什么!
她想要的亲情,不需要耍任何手段,在这就能轻易得到。
对比一下,她真的被自己的前前世蠢哭了。
众人进了温暖的厅堂落座。
丫鬟奉上热茶和精致的点心。
萧老夫人拉着慕思月坐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慕思月耐心地回答着,声音依旧平静。
面对老人纯粹的关爱,她周身的冰冷气息似乎也融化了一丝。
聊了一会儿,萧老夫人看着慕思月,突然道,“月儿,今儿是你的及笄之日,在那腌臜地方,定是委屈了。
祖母做主,过两日为你补办一场及笄礼!大宴宾客!”
哪怕这样会打慕端王府的脸,可她也不在乎!
老夫人这话一出,厅内众人都看向慕思月。
及笄礼对女子意义重大,萧老夫人这是要给她最大的体面和弥补。
慕思月心中微动,她能感受到这份心意。
但她立刻摇头,语气坚决,“祖母这份心意,思月心领了,不过我不想应付宾客,所以别办了。”
萧老夫人见慕思月眼神坚定,知道这孩子是真心不想给府里添麻烦,便退了一步,“好好好,依你。不过,这及笄总归是大事,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了。
这样,今晚的家宴,就算是我们给你接风洗尘,也当是庆祝你归家及笄!就咱们自家人,热热闹闹吃顿饭,这总行了吧?”
说完她看向萧陈氏等人。
萧陈氏立刻笑道,“母亲这主意好!既全了礼数,又不张扬,我这就去安排厨房,再加几道月儿爱吃的菜,他二婶,你一会儿写个单子给我,也让我知晓月儿爱吃什么!”
苏怡颔首,“好,麻烦大嫂了。”
“都是一家人,别说见外的话。”萧陈氏说着便起身去张罗。
厅内气氛更加融洽。
萧老夫人拉着慕思月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府里的趣事。
慕思月含着浅笑,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