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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蒸腾的热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林灵玖把水温调到最热,近乎滚烫的水流冲刷着她酸痛的肌肉。军训服已经被她扔进了洗衣机,迷彩布料上还沾着白天操场的尘土和汗水。

她咬着下唇,颤抖着手腕,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将旋钮转向热水方向。滚烫的水流如同烧红的针,密集地刺向她裸露的皮肤,尤其是右手小臂内侧下午刚刚发作过、此刻还残留着灼痛感的区域。

“嘶——”

当水流触碰到皮肤时,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道金色纹路在热水的刺激下仿佛活了过来,像一条烧红的铁丝烙在皮肤上。她颤抖着伸手去摸,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呃…”一声细碎的、带着痛楚的呻吟从她紧抿的唇缝中逸出。身体在冷热交替的极端刺激下本能地战栗。

“又来了…”她咬着嘴唇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水声中。

水温明明已经调到最高,她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皮肤表面烫得发红,而骨头里却像塞满了冰碴子,冷得生疼。这种矛盾的痛苦让她几乎站不稳,不得不扶着墙壁慢慢蹲下。

“好冷…”她喃喃自语,声音被水声冲得细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用力地、徒劳地搓揉着那几根正在“消失”的透明手指,试图唤醒一点知觉,一点暖意。冰冷的麻木感如同跗骨之蛆,沿着手臂向上蔓延。她将透明的右手紧紧贴在温热的水流下,任由水流冲击,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丝毫未被驱散。

“坚持…住…”她蜷缩在浴室角落,把脸埋在膝盖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背上,”再…坚持一下…”

目光下移,她的双脚浸泡在积水的瓷砖地上。左脚尚算正常,只是脚趾因为低温而微微蜷缩,透着不健康的青白。而右脚脚踝上方,靠近小腿肚的地方,几道细长、颜色暗红、边缘微微凸起的灼痕,在温热的水流和蒸腾的雾气中,如同被唤醒的活物,变得异常鲜艳刺目。那暗红之下,仿佛有细小的火苗在灼烧,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灼热感。

“好热…”她几乎是呜咽着吐出这两个字,右脚下意识地抬起,想要逃离那滚烫水流带来的刺激,却又因为左脚传来的冰冷麻木而失去平衡,身体猛地一晃,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瓷砖墙上。

“呃啊!”撞击的钝痛让她痛呼出声,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瞬间崩溃。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狭小空间里挥之不去的孤寂,身体失控的恐惧…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湿滑的瓷砖墙壁缓缓滑落,蜷缩在冰冷的、积着水的浴室角落,小声的呜咽了起来。

“呜……好冷……好热……妈妈……”她将那张布满水痕和泪痕的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小兽般无助的、破碎的哭泣。冰冷的、透明的右手死死抓住同样冰冷的左脚脚踝,仿佛想从自己身上汲取一点根本不存在的暖意。而灼热的右脚,则被她无意识地抵在另一面冰冷的墙壁上,徒劳地渴求着降温。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断断续续的啜泣夹杂着绝望的低语,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被哗哗的水声吞没又浮起,“还要多久……一个人……好难受……好孤独……谁来……谁来……帮帮我……”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哽咽。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五岁那年——她最早的记忆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医生说她得了一种罕见的温度感知失调症,体温会不受控制地忽高忽低。但奇怪的是,所有检查都查不出具体病因。只能靠吃药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啊——好……疼!!!”

一阵剧痛突然从后颈炸开,打断了她的回忆。林灵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后脑勺重重磕在瓷砖墙上。眼前闪过一片白光,那瞬间她仿佛看到一间白色的实验室,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她,还有刺眼的灯光和冰冷的仪器..……

幻觉转瞬即逝。她剧烈地喘息着,不确定那是不是又一个被病痛扭曲的记忆。水温已经开始变凉,但她的皮肤却越来越烫,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而与之相对的是,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药…药…”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哐当一声,她撞倒了置物架,沐浴露和洗发水瓶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其中一瓶正砸中了她的脚踝,疼得她呲牙咧嘴。

“灵玖?你没事吧?”浴室外传来沈雅担忧的敲门声,” 我好像听到了里面有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她强撑着回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是…滑了一下…”

“真的吗?你声音不太对。”

“真的!马上…马上就出来!”

她咬着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拧上了水龙头。浴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和牙齿打战的咯咯声。镜子已经被水汽完全模糊,她伸手抹开一片,看到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嘴唇青紫,眼睛里布满血丝,活像个怪物。

“怪物……”她对着镜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颤抖的手指摸到洗手台下的暗格,那里藏着她从不离身的小药盒。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含在舌下,又取出一个装着深绿色膏体的小罐子,艰难地往后颈的金纹上涂抹。

药膏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烧红的铁块被扔进水里。林灵玖死死咬住毛巾,把尖叫闷在喉咙里。这种自虐般的治疗方式是她这些年摸索出来的——先用极热的水刺激症状发作,再用药膏强行压制,便可使自己的病情稳定好长一段时间。

五分钟后,药效终于开始起作用。灼热感和寒意像退潮般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精疲力尽的虚脱感。她瘫坐在湿漉漉的地砖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任由水珠从发梢滴落。

浴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滴从莲蓬头滴落的单调声响,和她自己粗重、带着哽咽的呼吸声。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带来刺骨的寒意。浴巾下赤裸的肩头在昏暗的光线下,脆弱得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

“光……”她对着窗外冰冷的霓虹,脑海中无意识的想到了周叙渊的那张脸,对着空寂的浴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带着无尽渴望和绝望的单音,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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