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收成果？什么成果？周羽砚大脑一片空白，像个当机了的电脑，只能傻愣愣地看着苏晓棠。
苏晓棠没再解释，只是伸出手，白皙的手指带着海水的微凉，轻轻拂过周羽砚刚才因为紧张而攥紧拳头、此刻还沾着沙粒的手背。那触感像羽毛扫过，又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从手背窜上胳膊，直抵心脏，激得周羽砚浑身一颤。
“走了，笨蛋。”苏晓棠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的沙，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验收”宣言从未发生过。苏晓棠弯腰捡起地上那个被周羽砚捏扁的啤酒罐，又把她自己那罐喝剩的也拿起来，“垃圾要带走，爱护环境，懂不懂？”苏晓棠晃了晃手里的罐子，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松，甚至还带着点促狭。
周羽砚像个提线木偶，呆呆地跟着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周羽砚刚才那番表白和苏晓棠的回应，像一场短暂而剧烈的风暴，留下满地狼藉的心绪和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她是接受了？还是只是在开玩笑？那句“验收成果”到底是什么意思？无数个问号在周羽砚脑子里疯狂打转。
回旅馆的路变得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路灯昏黄的光线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拉长周羽砚和苏晓棠的影子，偶尔交错，又迅速分开。海风依旧温柔，吹拂着苏晓棠的发丝和周羽砚的衣角。只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沉默里却不再是之前的尴尬，而是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带着甜味的暧昧，像刚熬好的糖浆，拉出细细的丝。
苏晓棠走在周羽砚身边，脚步轻快，哼着不成调的歌。苏晓棠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柔和，嘴角似乎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周羽砚不敢多看，视线只能落在前方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或是路边小店橱窗里模糊的倒影。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触碰——手背蹭到手背，胳膊擦过胳膊——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周羽砚心底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终于回到那个狭小的标间。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白天两人各自的气息，此刻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张无形的“三八线”仿佛瞬间变得格外醒目。
“咳，”苏晓棠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背对着周羽砚，拉开她那个神奇的帆布包，“那个…我先去洗澡了。一身沙子，黏糊糊的。”苏晓棠飞快地抓起洗漱包和睡衣，像只受惊的小鹿，一头钻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起，磨砂玻璃门上透出模糊的光影。
周羽砚僵硬地坐在自己的床沿，听着水声，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心脏还在不争气地狂跳，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沙滩上苏晓棠的笑容、她的眼神、那句“验收成果”。她刚才……是在害羞吗？还是在转移话题？周羽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水声停了。浴室门开了一条缝，带着湿热的水汽涌出来。苏晓棠探出半个脑袋，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像刚出水的海藻。她脸上蒸腾着洗澡后的红晕，眼神有些闪烁。
“那个…羽砚，”苏晓棠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我忘拿浴巾了。就在我行李箱最上面那层，蓝色的那条…能帮我递一下吗？”
“啊？哦！好，马上！” 周羽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冲到苏晓棠的行李箱旁。果然，一条柔软的浅蓝色浴巾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最上面。周羽砚小心翼翼地捏着浴巾的一角，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挪到浴室门口，隔着门缝递进去。
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苏晓棠同样带着水汽、温热的手指。
“谢谢。” 苏晓棠飞快地接过浴巾，门“咔哒”一声关紧了。
周羽砚站在原地，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和刚才沙滩上苏晓棠拂过手背的微凉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心上。
此时苏晓棠裹着浴巾走出了浴室，湿漉漉的头发带着洗发水的香气，直冲周羽砚的鼻尖，此刻的苏晓棠像发光的天使照进周羽砚紧张且不安的内心……
（后续故事省略一万字……）
第二天，阳光毫无遮拦地洒满了鼓浪屿。周羽坐上了环岛的电瓶车，载着苏晓棠穿梭在绿树掩映、开满鲜花的小巷里。欧式建筑色彩斑斓，爬墙虎绿意盎然，三角梅在墙头开得如火如荼。
昨晚的“惊涛骇浪”似乎被明媚的阳光暂时熨平了。苏晓棠又恢复了那个活力四射、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样子。她举着手机到处拍——拍古老的榕树垂下的气根，拍墙角晒太阳的慵懒花猫，拍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琉璃窗。
“羽砚！快看那只猫！好肥！像不像一个毛绒绒的糯米团子？”苏晓棠兴奋地扯着周羽砚的袖子，指着路边一只胖橘猫。
周羽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猫确实胖得像个球，正眯着眼睛打盹。“嗯，挺像。” 周羽砚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苏晓棠拉着他袖子的手上。她的手很小，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悄悄爬上心头。
“我们去那边！听说那边有个钢琴博物馆！”苏晓棠松开手，指着前方一个指示牌，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率先跑过去。
周羽砚赶紧跟上。经过一个卖特色小吃的摊档，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是海蛎煎！金黄的蛋液裹着肥美的海蛎，在铁板上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好香啊！”苏晓棠的步子立刻被钉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诱人的食物，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周羽砚看着苏晓棠那副馋猫样，忍不住笑了，捏了捏苏晓棠的脸：“想吃？”
苏晓棠用力点头，随即又垮下脸，小声嘀咕：“可是……有点贵。” 鼓浪屿上的物价确实比外面高不少。
“老板，来一份。” 周羽砚没犹豫，掏出钱包。出来玩，总要尝点特色。更何况……看着苏晓棠亮起来的眼睛，周羽砚觉得值。大不了下学期吃几个星期的泡面呗！
“哇，羽砚最好了！”苏晓棠欢呼一声，和之前答应周羽砚去厦门时一模一样，只是此刻的笑容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用纸碗装着的海蛎煎，迫不及待地用竹签叉起一块，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唔！好吃！”苏晓棠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自然地叉起一块递到周羽砚嘴边，“你快尝尝！真的超鲜！”
周羽砚愣了一下，看着苏晓棠举到嘴边的食物，和她亮晶晶、毫无防备的眼睛。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在苏晓棠期待的目光下，周羽砚僵硬地张开嘴，咬住了那块海蛎煎。外酥里嫩，海蛎的鲜甜在口中爆开。味道确实很好。
“好吃吧？”苏晓棠得意地问，仿佛这是她的杰作。
“嗯，好吃。”周羽砚含糊地应着，只觉得那块海蛎煎的热度似乎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心上一计，悄悄的在苏晓棠耳边轻轻的说：“但是没有你好吃！”
苏晓棠瞬间脸红到脖子，瞪了周羽砚一眼举起拳头小声的说着：“晚上你等着！”随后又开心地继续吃着，偶尔叉一块“投喂”给周羽砚，动作越来越自然。他们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小巷边，分享着一碗简单的海蛎煎。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食物的香气和苏晓棠的笑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简单却无比温暖的画面。昨晚的忐忑和沙滩上的惊心动魄，似乎都被这日常的甜蜜悄悄融化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踏实的幸福感，像涨潮的海水，温柔地漫过心间。
苏晓棠不再是周羽砚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在阳光下发光的幻影。她是此刻站在周羽砚身边，被海蛎煎烫得直哈气，眼睛亮亮地分享着食物，会拉着周羽砚袖子看胖猫的真实女孩。两人也真真切切的活在了对方的生活中。
海蛎煎的香气和共享食物的亲昵，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融化了昨晚沙滩上那颗威力巨大的“表白糖果”仅剩的不真实。接下来的行程，苏晓棠甚至更加活泼。她拉着周羽砚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寻找传说中的“最美转角”，在古老的榕树下踮起脚尖试图触摸垂下的气根，对着爬满整面墙的、开得轰轰烈烈的炮仗花发出夸张的惊叹。
“羽砚！快来帮我拍！我要和这面花墙融为一体！”苏晓棠指挥着周羽，摆出各种或俏皮或文艺的姿势。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在她带笑的眉眼间跳跃。周羽砚举着手机，镜头却总是忍不住追随着苏晓棠生动的表情，捕捉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比满墙繁花更耀眼的瞬间。每一次按下快门，周羽砚的心底都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带着隐秘的满足和悸动。
傍晚，他们按计划登上了日光岩。攀爬的过程并不轻松，狭窄的石阶陡峭湿滑，游人如织。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周羽砚体力比苏晓棠好，爬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拉她一把。
“晓棠同志，你这体能不行啊，得加强锻炼！”周羽砚喘着气，额角挂着晶莹的汗珠，回过头来，夕阳的金辉恰好勾勒出他汗湿的鬓角和明亮的笑容，带着点促狭的得意。
苏晓棠累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奈地瞪他一眼，抓住周羽砚伸过来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带着薄汗，紧紧握住苏晓棠的手，传递过来一股不容置疑的拉力。那瞬间的触感和力量，让苏晓棠的心跳乱了节拍，像是要把苏晓棠拉在怀里抱住一样，苏晓棠感觉爬山的疲惫感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终于登顶。视野豁然开朗。整个鼓浪屿如同一艘巨大的、绿意盎然的船只，静静泊在碧蓝的海湾中。红瓦屋顶点缀其间，远处是厦门本岛现代化的轮廓线。海风毫无遮挡地吹拂，带着壮阔的气息，吹散了所有的疲惫和暑热。
“哇——！”苏晓棠站在最高处的栏杆边，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壮丽的景色全部吸进肺里。她的头发被风肆意扬起，在落日熔金般的光线下飞舞，真的像是自身在发光。苏晓棠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整个海天的辽阔和登顶的喜悦：“羽砚！快看！值不值？”
周羽砚站在她身侧，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海风灌满了她的白色衬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夕阳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边。这一刻，她比脚下壮丽的风景更像一幅惊心动魄的画。
“值。”周羽砚低声回答，声音被风吹散，不知她是否听见。但周羽砚知道，他回答的不仅仅是这趟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