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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濒死的冰冷触感如同厚重的铅汞,一层层包裹上来,沉重地挤压着林枫最后的意识。身体仿佛早已不属于自己,只剩下一个在无边黑暗中缓缓下沉的残破灵魂。外界的一切——冰冷刺骨的毒水、令人作呕的腐臭、身上那些剧痛无比的伤口——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遥远而又模糊。

结束了吗?就这样在黑暗中腐烂,变成这污秽死地里的一具无名枯骨?

爹娘的呼唤、青林镇的烈焰、那些道貌岸然仙人的冰冷眼神……像走马灯般在沉沦的边缘飞快闪过,最后定格在那片血红的记忆碎片上。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不甘和怒意,在灵魂深处挣扎了一下,如同狂风中的一点星火。

就在这时……

嗡。

他紧握的左手掌心,传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

不再是之前那冰封一切的寒流,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难以言喻召唤感的震颤。就像……黑暗中,忽然有一缕来自星河彼岸的微光,温柔地拂过了冻结的冰面。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清凉意志,如同细滑的丝线,穿透了麻木的皮肉,无视了混乱的经脉,直接浸润入林枫枯竭干涸、支离破碎的意识之海中。

不要……沉沦……

一个宏大、古老、不带丝毫情感,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时最纯粹意志的声音,如同太古的洪钟大吕,直接在林枫的灵魂深处缓缓敲响!

这声音并非语言,更像一种浩瀚意志的直接传递!它带着星辰运转的轨迹,带着沧海桑田的变迁,带着镇压诸界混乱、维系天地秩序的……绝对意志!

嗡!

林枫沉入黑暗深渊的意识,被这浩瀚意志带来的冰冷“光明”狠狠地拽住!下坠之势戛然而止!他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一抽!

睁开眼……

那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不可违逆的法则!

林枫残存的一点意念被死死摄住,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他无法抗拒,下意识地……用力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是幽冥涧底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弥漫着死亡与剧毒的气息。但这一次,在他的视野中心,在那片浑浊污秽的黑暗之上,一点璀璨夺目的星光骤然亮起!不!那不是外界的星光,而是来自他左手掌心!那枚棱角分明的星陨玉!

它脱离了林枫的手掌,悬浮在他的眼前,缓缓旋转着。古朴幽深的表面,此刻正流淌着如同液态星河般的梦幻光芒!那光芒并不明亮到刺眼,却仿佛能穿透一切物质与黑暗,带着一种洞彻本源的力量。一丝丝肉眼可见的微小金色星尘,从玉石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如同宇宙诞生时的星云缭绕。

紧接着,更加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缭绕的星河光芒,竟如同被无形的画笔牵引,开始在林枫面前的虚空中快速勾勒、凝聚!点点星辉汇聚,构成了一行行古老、苍茫、笔划仿佛蕴含山岳之重、深渊之意的巨大文字!每一个字的出现,都伴随着一声低沉宏大的音节在林枫灵魂深处直接轰鸣!

《九阙镇狱典》

当这行最巨大、如同星河盘踞而成的字迹最终凝聚成型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林枫所有理解的力量意境猛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那一瞬间,林枫感觉自己渺小如同尘埃的意识被狠狠抛入了一片无垠的宇宙虚空!他看到群星生灭,看到混沌初分!他看到无尽的幽暗深渊自虚无中开辟,吞噬着狂乱的混沌气流!他看到一尊无法形容其伟岸的巨神之影,立于深渊之上,单手一按!神光万丈!无尽的混乱被镇压,桀骜的混沌被驯服!狂暴的能量洪流化作温顺的星轨,肆虐的时空风暴归于稳定的虚空!

沉渊者,承天之重,纳煞海之量,根植幽冥,势若山倾。力之所至,万邪辟易,万法皆镇!

这些蕴含着浩瀚力量意念的文字解释,并非通过语言被理解,而是直接烙印在林枫的意识里,带着无尽的苍茫和霸道!一种沉浑厚重、如同背负整片大地、镇压无垠深渊的力量意境,在他枯竭的心神中轰然诞生!

这并非具体的招式图谱,更非繁复的功法路线,而是一种纯粹的力量意境灌输!一种关于如何运用天地之力,如何承载、镇压、引导狂暴能量的核心法则!

嗡!嗡!嗡!

随着那文字的流转阐释,悬浮的星陨玉光芒大放!一道道凝练之极的星辉光丝,如同最精纯的能量实质,从玉石中透射而出,无视了林枫体外那层污垢和冰霜,无视了他体内被三种力量蹂躏得如同废墟般的经脉,精准而霸道地刺入了他身体的九处核心穴位!

百会、膻中、丹田……每一处大穴被星辉刺入的刹那,都带来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却又蕴含无穷生机的奇异力量!丹田处如同投入了一块万年玄冰,冰冷刺骨却又带来一种绝对的稳固!膻中仿佛被冰冷的星辰之力填满,沉重而坚实!百会则像是被打开了沟通无垠虚空的通道,清冽浩瀚!

与此同时,一段玄奥无比的经文图案在林枫的意识海中清晰呈现!它并非文字,而是由无数流淌闪烁的星辉能量束勾连成复杂的立体循环路线!路线核心,赫然便是那九处被星陨玉力量刺入的大穴!

镇狱根基——九星连窍!

林枫瞬间明白了!这是功法运行的基础!是修炼《九阙镇狱典》的入门之钥!星陨玉正在以一种近乎粗暴而不可抗拒的方式,为他强行贯通这功法的入门根基!那冰寒而精纯的星辉之力,就是最好的开路先锋,也是最坚固的能量框架!

九处大穴被强行贯通,如同在废墟上打下九根最深的地桩!一股股冰冷而凝练的微弱气流在九个被星辉贯穿锚定的节点间艰难地流转起来。这股气流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流转的瞬间,林枫体内那原本因石髓灵液、星陨冰封、毒瘴秽力三者冲突而狂暴肆虐、即将彻底崩解的混乱能量场,陡然……凝滞了一瞬!

虽然只有一瞬,但这绝对是致命的混乱洪流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秩序节点!

那九处星辉锚点,如同九颗定海神针!当那微弱的星辉气流在其中流转时,他体内那混乱不堪、相互疯狂对冲破坏的三股庞大能量(石髓的生命热力、星陨的极致冰寒、毒瘴的污秽阴邪),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场的吸引和压制,竟然不再毫无规律地撕扯林枫的躯体,而是开始本能地……朝着这九个节点区域缓慢地、艰难地汇聚、收束!

就像狂暴无序的洪水,遇到了一块块深扎河床、形成堤坝轮廓的巨大基石!有了最基本的约束和流淌方向!

冰与火的对冲依旧存在,毒瘴的侵蚀也未曾停止,但破坏的方式不再是无序的全面爆发,而是集中在这九大节点附近进行激烈的角力!对于林枫其他脆弱的身体区域来说,这无疑是救命的关键!毁灭性的力量被强行约束在有限的范围!

代价是:他刚刚贯通的九大窍穴区域,瞬间化为了冰火毒交缠的惨烈战场!剧痛无比!仿佛九处重要的核心节点同时被点燃又被冻结!但至少……这剧痛是可预见的,伤害是可控的!身体其他部位的压力骤然减轻!他甚至能勉强调动一丝精神!

这就是《九阙镇狱典》的霸道之处!入门就强行改造身体,以九大窍穴为“镇狱节点”,强行收纳、困锁、镇压体内异种、暴虐的力量!无论这力量是来自天地奇珍,还是来自外界剧毒,抑或是来自宿主的自身血脉!

它不讲究温和滋养,而是直接打造强大的“容器”和“牢笼”!以自身承受部分的毁灭为代价,换取全局的稳定!

林枫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功法……太逆天了!也太痛苦、太霸道了!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星陨玉的引导和那丝奠基的星辉之力作为初始框架,任何想自行参悟这功法的人,在构建第一个窍穴节点时,就会被其恐怖的力量承载要求和镇压意志碾碎神魂!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这已经是黑暗中唯一的生路!他能感觉到,虽然九大节点如同在灼烧和冰冻中煎熬,但自己的身体,似乎……第一次在能量层面稳定了下来!不再有立刻崩溃的风险!甚至,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正从那地狱般的交战中,被艰难地榨取出来,缓慢地修复着躯体其他部分的创伤!

他集中所有残存的意念,引导着星陨玉带来的那九道星辉初始气流,如同引导着九条纤细却坚韧无比的星河锁链,死死地牵引着体内狂乱的三股力量,将它们束缚在九大节点附近……镇压!

就在这时!

嘶——!

一股极其尖锐、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蛇吐信般猛然窜上林枫的心头!那感觉强烈至极,甚至超越了他体内九大节点承受的痛苦!不是来自体内,而是……

外界!

身下的墨绿色毒水中!

一道比之前更粗壮、色泽更幽暗、覆盖着细小鳞片的黑影,如同暗夜中的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却快如闪电!目标直指林枫浸泡在水中、毫无防备的小腿!另一条噬灵蛭!而且更大!更饥饿!

显然,刚才的血腥气息和他体内暂时稳定后散逸出的更精纯混乱的能量,将这水中的猎食者引来了!此刻的林枫,身体剧痛难忍,意识刚刚集中镇压体内风暴,正处于最为脆弱、无法分心的时候!

绝境!真正的生死危机!这一次,没有爹娘的舍身相救!星陨玉的力量似乎也暂时陷入沉寂!只有他自己!

冰冷的死亡触感缠绕上脊椎!

“不!”林枫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那濒死时被压下的狠厉和对生存的强烈不甘,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就在那噬灵蛭布满吸盘的狰狞口器即将刺破他小腿皮肤的瞬间——

轰!

林枫体内,那一直被镇压在丹田窍穴节点深处、属于他自身古老血脉的凶戾力量,仿佛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和宿主强烈求生意志的刺激,再次…… 轰然暴走!但这一次,暴走的方向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了一点点!

不是无目标的内耗,也不是彻底的毁灭欲,而是……

杀戮!对外界威胁的反击!

嗡!

他感觉自己的右臂瞬间沉重了百倍!肌肉虬结膨胀!皮肤变得如同覆盖了一层粗糙的黑色石鳞!五指指甲暴涨,弯曲如铁钩,指尖甚至闪烁着如同凝固血液的暗红光泽!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林枫下意识地、几乎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朝着身下污水中那道扑来的黑影——狠狠一抓!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强行撕裂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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