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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是冷的。

冷得像刀,刮过断魂谷的岩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残阳如血,将谷口的沙石染成暗红色,像凝固的血痂。这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风都带着股死气,仿佛连天地都不愿在此停留。

凌逸尘伏在一块黑石后,指尖抠着冰冷的岩石。石上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能闻到风里的血腥味,很淡,却很清晰,混着沙砾的腥气,形成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还有三里。” 阿古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蛇吐信,“斥候说,血无命把萨满婆婆关在地牢最深处,血祭阵就设在地牢中央。”

她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刀柄上的兽骨装饰在残阳下泛着冷光。贺兰部的勇士们分散在周围的岩石后,手按兵器,呼吸均匀,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 为了萨满婆婆,为了被屠的族人,为了守护裂天斧的尊严。

苏瑶蹲在凌逸尘身边,正在检查药箱里的银针。她的侧脸在残阳下显得格外苍白,嘴唇抿得很紧,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鸣玉笛。这笛子是阿古拉从部落秘库里借来的,据说能暂时压制邪祟,可她的指尖依旧冰凉。

“蚀骨毒的解药准备好了。” 她低声说,声音有些发颤,“血尸咒的邪气太重,我配了清心散,能护住心脉,但……”

“但未必有用。” 凌逸尘接话,声音比风更冷。他能感觉到腰间的幻影灵珠在发烫,不是预警危险的灼痛,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压抑,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地底苏醒。

三天前,他们在狼啸崖看到斧谱残页上的兽魂图案时,灵珠曾剧烈发烫。阿古拉说,那是裂天斧在呼唤灵珠,只有灵珠能引斧魂归位。可现在,裂天斧还被封印在断魂谷,而血无命要用萨满婆婆的血,彻底解开那道封印。

血无命,血无常的弟弟。

血魔堂的两大煞星,哥哥血无常十年前屠了贺兰部半族,抢走斧谱;弟弟血无命更狠,据说他练的血尸咒,要用活人精血喂养邪尸,每杀一人,功力便增一分。

“风停了。” 阿古拉突然说。

风确实停了。

死寂像一张巨大的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断魂谷。连沙石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每一粒沙都像是砸在心上,沉闷而压抑。

凌逸尘握紧了灵珠。玉佩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伤皮肤。他知道,该动手了。

“按计划行事。” 他站起身,黑袍在残阳下划出一道残影,“阿古拉带勇士清外围,苏瑶随我入地牢,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阿古拉点头,拔出短刀,刀身在残阳下闪了一下,像极寒的冰。贺兰部的勇士们如鬼魅般窜出岩石,无声地扑向谷口的守卫。

凌逸尘拉着苏瑶,借着岩石的阴影,像两只蜥蜴般贴地滑行。灵珠的光芒透过衣料,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光晕,指引着避开暗处的陷阱。血魔堂的守卫不算多,但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的呼吸声粗重如牛,腰间的弯刀泛着幽蓝的毒光。

苏瑶的手很凉,却握得很紧。她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三根银针,针尖微微颤抖。凌逸尘能感觉到她在害怕,却没有回头 ——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

地牢的入口藏在一道瀑布后。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水珠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凌逸尘摸出腰间的 “碎影” 匕首,插入岩壁的缝隙,用力一撬,一块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弥漫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像是血和腐烂的草药混合的味道。

“小心。” 苏瑶轻声说,从药箱里摸出一颗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陡峭的石阶。

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湿滑难行。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传来 “咯吱” 的声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凌逸尘扶着岩壁,指尖触到一片粘稠的液体,凑到夜明珠下一看,是暗红色的血。

“血祭已经开始了。” 苏瑶的声音发颤,“血无命在加速催阵。”

灵珠突然剧烈发烫,烫得凌逸尘几乎握不住。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 地牢深处传来隐约的咒语声,断断续续,像是无数冤魂在嘶吼。

“萨满婆婆……” 阿古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哭腔。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里的短刀在发抖。

凌逸尘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石阶尽头是一道铁门,门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链环上还挂着几块破碎的衣布,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咚、咚、咚。”

里面传来敲击声,很有规律,像是有人在用石块敲地。

凌逸尘示意苏瑶和阿古拉躲到门后,自己则握紧匕首,猛地砍断铁链。铁门发出 “吱呀” 的惨叫,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地牢很大,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密密麻麻的囚室分布在两侧。囚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血手印证明这里曾关押过活人。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周围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符文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缓缓流动。

血无命就站在石台中央。

他穿着一件血红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扭曲的骷髅头,手里握着一柄骨刀,刀尖上还在滴血。他的脸很白,白得像纸,眼睛却红得像血,正盯着石台上被铁链锁住的老妇人。

萨满婆婆。

她的头发散乱如草,身上的萨满袍被撕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但她的腰杆依旧挺得很直,像一株在狂风中不倒的枯树。

敲击声是她发出来的。她的手里攥着一块碎骨,正有节奏地敲着石台,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沙哑却坚定。

“老东西,别费力气了。” 血无命冷笑,骨刀在萨满婆婆眼前晃了晃,“只要你滴三滴心头血,这血尸咒就能成,裂天斧就能归我血魔堂所有,你贺兰部的余孽也能少受点苦。”

萨满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嘲讽:“血魔堂的杂碎,裂天斧是上古神物,岂容你们这些邪魔染指?我贺兰部世代守护斧魂,就算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死?” 血无命笑得更狠了,“你以为死了就能解脱?我会用你的骨头炼尸,让你亲眼看着我用裂天斧屠尽江湖正道,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猛地踩住萨满婆婆的手,骨刀对准她的胸口:“最后问你一次,给不给血?”

萨满婆婆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好!很好!” 血无命眼中杀机暴涨,骨刀就要刺下 ——

“住手!”

凌逸尘从门后冲出,黑袍在阴风里猎猎作响。苏瑶和阿古拉紧随其后,银针和短刀同时指向血无命。

血无命回头,看到凌逸尘腰间的灵珠时,眼睛瞬间亮了:“幻影灵珠!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敢送上门来!”

他松开萨满婆婆,骨刀指向凌逸尘:“正好,灵珠配裂天斧,真是天作之合!把灵珠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放了萨满婆婆。” 凌逸尘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地牢里的寒气,“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的死期?” 血无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一个医仙谷的小丫头,还有一个丧家之犬?” 他扫过阿古拉,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十年前,你爹都挡不住我哥的蚀骨刀,你以为你能翻天?”

阿古拉的身体猛地一颤,握刀的手更紧了,指节发白:“我爹是被你们暗算的!有种放了婆婆,我跟你单挑!”

“单挑?” 血无命嗤笑,“你还不够格。” 他突然转向凌逸尘,眼神变得贪婪,“小子,我知道你想要这老东西。这样,你把灵珠给我,我就放她走,怎么样?”

凌逸尘看着石台上的萨满婆婆。老人的嘴角在流血,却依旧对他摇了摇头,眼神里的决绝像火一样烧得他心口发疼。

“灵珠可以给你。” 凌逸尘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你要先放了她。”

“你觉得我傻?” 血无命冷笑,“先把灵珠扔过来,我验明真假,自然会放她走。”

“我信不过你。” 凌逸尘握住灵珠,指尖传来玉佩的温热,“你先松绑,让她走到门口,我就把灵珠给你。”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血无命的骨刀猛地架在萨满婆婆的脖子上,“要么交珠,要么见血!”

气氛瞬间凝固。

风从铁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动地上的符纸,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鬼在磨牙。苏瑶的手按在腰间的鸣玉笛上,指节泛白;阿古拉的短刀微微颤抖,却死死盯着血无命的咽喉;凌逸尘的灵珠越来越烫,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

他看到萨满婆婆的嘴唇在动,无声地说着什么。他看懂了 —— 那是贺兰部的谚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 凌逸尘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我给你。”

他缓缓解下腰间的灵珠,玉珠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泛着温润的白光,里面的流光像活过来一样,缓缓转动。

血无命的眼睛都看直了,呼吸变得粗重:“扔过来!快扔过来!”

凌逸尘举起灵珠,作势要扔。血无命的注意力全在灵珠上,握着骨刀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就是现在!

凌逸尘突然将灵珠揣回怀里,同时将手里的 “碎影” 匕首掷了出去!匕首带着破空之声,直取血无命的手腕!

“找死!” 血无命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匕首,骨刀反手刺向凌逸尘的胸口!

苏瑶的银针同时射出,三根银针成品字形,封死血无命的退路;阿古拉像猎豹般扑向石台,手里的短刀砍向锁住萨满婆婆的铁链!

“铛!”

骨刀与银针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血无命的身形一晃,阿古拉已经砍断了两条铁链。

“拦住他们!” 血无命怒吼,掌心突然拍出一团黑雾,黑雾落地,化作几只血红色的蝙蝠,扑向阿古拉!

“是血尸蛊!” 苏瑶惊呼,从药箱里掏出一把药粉撒了过去,“屏住呼吸!”

药粉遇黑雾,发出 “滋滋” 的声响,冒出刺鼻的白烟。血蝙蝠在白烟中挣扎了几下,化作一摊血水。

就在这混乱中,萨满婆婆突然猛地站起,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向血无命手中的骨刀!

“噗嗤!”

骨刀没入了她的胸口。

时间仿佛静止了。

血无命愣住了,他没想到这老太婆竟然如此刚烈。阿古拉的短刀停在半空,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婆婆!”

萨满婆婆看着阿古拉,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笑容里带着解脱,带着欣慰。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下,眼睛却依旧望着石台中央的方向 —— 那里,半截裂天斧正插在石缝里,斧身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像一块普通的废铁。

“老东西!” 血无命反应过来,怒吼一声,一脚踹开萨满婆婆的尸体,“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有你的血,我一样能开阵!”

他冲到石台中央,举起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在符文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血尸开阵,裂天斧醒!” 他疯狂地念着咒语,声音嘶哑如鬼哭。

暗红色的符文突然亮起,发出妖异的红光。整个地牢开始剧烈震动,石缝里渗出粘稠的血水,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石台中央的裂天斧突然震动起来!

覆盖在斧身上的锈迹寸寸剥落,露出里面漆黑的斧身。斧身上雕刻的兽魂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咆哮。半截斧刃上冒出黑色的邪气,邪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冤魂在挣扎、嘶吼。

“哈哈哈!裂天斧要醒了!” 血无命疯狂大笑,“有了它,我就是江湖霸主!”

黑色邪气越来越浓,像一条毒蛇,朝着凌逸尘等人蔓延过来。所过之处,石台上的符纸瞬间化为灰烬,连坚硬的岩石都开始腐蚀。

“逸尘!小心!” 苏瑶拉着凌逸尘后退,同时吹奏鸣玉笛。笛音清越,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邪气的蔓延,但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渗出了血丝。

阿古拉挥舞短刀,砍向邪气,却被邪气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

凌逸尘能感觉到腰间的灵珠在疯狂发烫,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玉佩里的流光旋转得越来越快,仿佛要破玉而出。他看着石台上疯狂的血无命,看着萨满婆婆冰冷的尸体,看着挣扎的伙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起。

他猛地掏出灵珠,高高举起。

“以我精血,引灵珠之力!” 他嘶吼着,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灵珠上。

灵珠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四周,所过之处,黑色邪气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金光落在裂天斧上,斧身的兽魂图案突然发出金光,与灵珠的光芒交相辉映。

“嗡 ——”

裂天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黑色邪气瞬间被金光压制,缩回斧身。斧身剧烈震动,似乎想要挣脱石缝的束缚,却被灵珠的金光牢牢锁住。

血无命的咒语被打断,他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疯狂变成了恐惧:“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凌逸尘没有理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裂天斧共鸣,能听到斧身里传来的咆哮,那是不甘,是愤怒,是被封印千年的压抑。他也能感觉到灵珠的力量正在流失,金光越来越暗,掌心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

“阿古拉!” 他嘶吼道,“带苏瑶走!快!”

阿古拉咬了咬牙,背起萨满婆婆的尸体,拉着几乎脱力的苏瑶,朝着铁门跑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血无命回过神,怒吼着扑向凌逸尘,骨刀带着黑气,直刺他的后心!

凌逸尘侧身避开,灵珠的金光突然暴涨,将血无命震飞出去。他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怨毒地看着凌逸尘:“小子,你给我等着!血魔堂不会放过你的!”

凌逸尘没有追。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灵珠的光芒越来越暗,裂天斧的震动也渐渐平息,只剩下斧身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他知道,自己暂时压制住了邪力,但这只是暂时的。

他转身冲出地牢,刚到门口,就看到苏瑶和阿古拉在等他。阿古拉将萨满婆婆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用袍子盖住她的脸,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们走。” 凌逸尘的声音沙哑,他扶着苏瑶,三人朝着谷外走去。

残阳已经落下,夜幕开始笼罩断魂谷。风又开始吹了,带着股寒意,吹过他们的背影,吹过地上的血迹,吹过地牢里不甘的嘶吼。

没有人说话。

悲伤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萨满婆婆的死,裂天斧的异动,血无命的威胁,还有灵珠那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力量……

凌逸尘握紧掌心的灵珠,玉佩的温度渐渐冷却,像一块普通的玉石。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向地上萨满婆婆的尸体,老人的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指缝里露出一小块斧谱残页。

阿古拉捡起残页,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上面的兽魂图案,正与凌逸尘灵珠上的纹路,隐隐重合。

“她到死都在护着我们。” 阿古拉的声音哽咽。

苏瑶伸出手,轻轻合上萨满婆婆的眼睛:“她没有白死。”

凌逸尘抬头望向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乌云,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盖在断魂谷的上空。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裂天斧的邪力被暂时压制,但血魔堂不会善罢甘休。血无常,慕容玄,影阁……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十器,盯着他身上的灵珠。

江湖路,从来都不是坦途。

他握紧苏瑶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阿古拉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斧谱残页,背影倔强如昔。

风里传来远处的狼嚎,苍凉而悲壮,像是在为死去的勇士送行。

凌逸尘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断魂谷。

身后是血腥与黑暗,身前是未知与凶险。但他的脚步很稳,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就像这首诗里写的:

断魂谷里血光寒,

烈骨铮铮照肝胆。

灵珠虽暂压邪祟,

前路犹有万重山。

夜还很长,江湖路更远。但只要灵珠还在,信念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杀不死的邪。

(第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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