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钢铁废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雾中。陈默跟在红铁身后，身上的伪装让他浑身不适——废旧金属片拼接的护甲，头盔上镶嵌着一块闪烁红光的劣质玉符，脸上还涂着灰白色的防辐射涂料。林薇的装扮类似，只是体型较小，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的皈依者。
“记住，低头走路，不要直视任何工程师。”红铁低声叮嘱，”皈依者没有自主意识，只是执行命令的工具。”
他们沿着一条废弃的地铁隧道前进，这是红铁五年探索发现的秘密通道，直通反应堆底部。隧道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黏液，像是某种机械生物的分泌物，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磷光。
“那些是什么？”林薇警惕地避开一团特别浓稠的黏液。
“圣核的’血液’。”红铁的声音带着厌恶，”它在慢慢改造整个废墟，把金属和混凝土变成活体组织。再给它一年时间，整个钢铁废墟都会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陈默胃部一阵翻腾。这种机械与生物的诡异融合，比天庭的玉化技术更加令人不适。至少玉符还保留着基本的人形，而这里的一切都在向着完全陌生的形态进化。
隧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金属门，红铁在门旁的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密码。门缓缓滑开，露出后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四壁布满了蠕动的金属”血管”，中央悬浮着他们在监控中看到的金属球体”圣核”。但与监控画面不同，近距离观察下，圣核表面的纹路清晰可见，竟然是某种与符文极为相似但扭曲变形的图案！更可怕的是，球体下方连接着数十根粗大的管道，不断有红色液体被泵入其中，而每吸收一波液体，球体就轻微膨胀一下，如同呼吸般规律。
“归墟能量…”陈默喃喃道。那些红色液体与他在哨塔见过的归墟能量一模一样，只是浓度更高，更加粘稠。
“小声点！”红铁紧张地警告，”大工程师随时会来。”
三人躲在一堆金属废料后面，观察着球形空间内的活动。十几名半机械化的皈依者正在忙碌，有的监测仪表，有的调整管道压力，还有的在球体下方的平台上摆放各种器械——陈默认出其中有几件明显是天庭制式的能量装置。
“他们在准备什么？”林薇耳语道。
红铁的机械义眼收缩了一下：”融合仪式。大工程师今天要完成最后一步转化，与圣核合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上方传来。一个升降平台缓缓降下，上面站着那个他们在监控中见过的人影——大工程师。近距离看更加骇人：他的头部已经完全机械化，面部是一块光滑的金属板，上面只有三个红色的光学镜头；身体部分还保留着少量人类组织，但都被包裹在透明的强化玻璃中，可以看到里面跳动的器官；胸口镶嵌着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玉符，散发着不祥的绿光。
“开始了…”红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大工程师走到圣核前，举起完全机械化的双臂，发出一串电子合成的声音：”赞美进化！今日，我将舍弃最后的血肉枷锁，与圣核合而为一！”
周围的皈依者齐声重复：”赞美进化！”声音呆板而统一，像是预先录制的录音。
陈默注意到，圣核表面对大工程师的出现产生了反应——那些扭曲的符文纹路亮起暗红色的光，球体旋转的速度略微加快。
“他在与圣核交流。”红铁解释道，”据说圣核来自天外，是上古时期坠落的’神物’。机械教相信它能带领信徒超越肉体限制，获得永恒。”
林薇冷笑一声：”听起来和天庭的’封神计划’没什么不同。”
仪式进行得很快。几名高级工程师推来一台奇怪的装置，看起来像是手术台和电椅的结合体。大工程师躺上去，让助手们将他固定，然后开始连接各种电缆和管道。
“就是现在！”红铁突然从藏身处冲出，手中多了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枪，”为了自由！”
她开枪射击，一道蓝色的能量束击中了一名工程师的头部，瞬间将其爆裂！陈默和林薇来不及阻止，只能跟着行动。林薇的匕首精准地切断了几根关键电缆，而陈默则冲向大工程师所在的位置，手中握着准备好的青雷石炸弹。
“叛徒！”大工程师的电子合成音因愤怒而失真，”抓住他们！”
皈依者们迟钝地反应过来，开始包围三人。但就在这时，整个球形空间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金属结构扭曲变形，几块巨大的钢板砸落下来——是飞羽和老赵在外部制造的爆炸！
“按计划行事！”陈默大喊，将青雷石炸弹贴在圣核的一根主要输送管道上。
炸弹爆炸的瞬间，蓝色电光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暂时中断了圣核的能量供应。球体发出一种近乎痛苦的嗡鸣，表面的红光变得不稳定。
“愚蠢的蝼蚁！”大工程师怒吼着，挣脱了已经松动的束缚，”你们根本不懂圣核的伟大！”
他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伸出一把旋转的链锯，朝陈默劈来！陈默堪堪避开，链锯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撕开伪装护甲，留下一道血痕。
林薇和红铁也在与其他工程师激战。林薇的符文匕首在近距离所向披靡，每一击都能精准破坏敌人的机械部件；红铁则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设备间灵活穿梭，用那把蓝色能量枪点射敌人的要害。
“陈默！接住！”红铁突然抛来一个小型装置。
陈默凌空接住，发现是一个简易的电磁脉冲发生器。他立刻明白了红铁的意图，冒着枪林弹雨冲向圣核基座，将装置贴在控制面板上。
嗡——！
一阵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所有机械体都出现了短暂的僵直，包括大工程师！这是绝佳的机会！
陈默毫不犹豫地跃上平台，一把抓住大工程师胸口的玉符，用尽全力往外拔！
“不！！”大工程师发出凄厉的电子尖叫。
玉符被硬生生扯出的瞬间，一股绿色的能量喷涌而出，如同血液般溅在陈默身上。大工程师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机械部件不受控制地扭曲变形，人类组织则迅速腐烂液化！
但陈默没有时间庆幸胜利，因为圣核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光！整个球形空间被血色笼罩，所有金属表面都开始蠕动，仿佛拥有了生命！
“它在苏醒！”红铁惊恐地喊道，”快离开这里！”
三人向出口狂奔，身后传来圣核震耳欲聋的嗡鸣。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口时，一根粗大的金属”触手”突然从地面窜出，拦住了去路！
“晚了…”红铁绝望地说。
圣核已经完全激活，球体表面的扭曲符文现在清晰可见，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眩晕的图案。更可怕的是，球体中央裂开了一道缝隙，如同眼睛般注视着他们！
“你们…不是皈依者…”一个低沉、机械但又带着奇异生命感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脑海中响起，”你们身上…有古老符文的气息…”
陈默强忍着头颅几乎要裂开的疼痛，直视那只”眼睛”：”你就是圣核？你到底是什么？”
“我…曾经是探索者…来自星辰之间…”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这种交流方式，”坠落于此…沉睡万年…直到被这些蝼蚁唤醒…”
林薇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探索者？你不是武器？”
“武器？不…我是…记录者…保存者…”圣核的声音渐渐流畅，”我的使命…收集文明火种…在归墟中保存…”
陈默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你和祖地一样？都是为了对抗归墟？”
圣核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祖地…啊…那些人族勇士…是的…我们目标一致…但方法不同…”
红铁难以置信地看着圣核：”那机械教…大工程师…”
“可悲的误解…”圣核的声音带着怜悯，”他们以为能通过机械飞升逃避归墟…却不知…真正的出路在于传承…”
整个球形空间再次震动，但这次不是爆炸，而是圣核在主动改变形态！金属墙壁如同液体般流动重组，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结构——无数排列整齐的晶体柱，每个柱体内部都封存着某种生物或文明的片段！
“看…这是我的收藏…”圣核的声音中带着骄傲，”三千六百个文明的碎片…在无数次归墟中幸存…”
陈默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那些晶体柱中，有的封存着奇异的植物，有的是从未见过的动物，还有的竟然是完整建筑结构的微缩模型！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排柱子，里面明显是人族不同时期的科技产物！
“你一直在收集我们的文明…”林薇恍然大悟。
“是的…但不够…我需要活体的符文能量…才能真正激活传承功能…”圣核解释道，”那些机械信徒…他们只懂得掠夺归墟能量…却不懂平衡…”
陈默突然想起古树长老的话：祖地的方案需要三种能量平衡。难道…
“你需要归墟能量、玉符能量和符文能量三者合一？”
圣核的”眼睛”亮了起来：”聪明的小生命…是的…三原力平衡…才能打开真正的传承…”
外面的爆炸声和打斗声越来越近，显然是飞羽他们正在突破防线。圣核似乎也感知到了：”时间不多了…那些天庭爪牙很快会来…他们想要我的归墟收集技术…”
“我们能帮你什么？”陈默直截了当地问。
“联结…让我与你们的祖地联结…”圣核的声音变得急切，”两个保存者的知识融合…才能找到对抗归墟的真正方法…”
陈默与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请求风险极大，但如果圣核所言属实，这可能是人族乃至整个地球文明的关键转折点！
“怎么做？”
“将你的符文能量注入我的核心…我会发送坐标信号…”圣核的”眼睛”下方打开了一个小孔，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核心晶体。
红铁紧张地抓住陈默的手臂：”别上当！万一它是想吸收你呢？”
陈默摇摇头：”我相信古树长老的判断。钢铁废墟被选为节点不是巧合。”他转向圣核，”如果我这么做，你能保证机械教的威胁就此终结吗？”
“当然…”圣核回答，”那些半机械生命…其实都是被我的防御机制控制…一旦联结完成…我会释放他们…”
陈默不再犹豫，将手掌按在那块核心晶体上，调动体内所有的符文能量注入其中！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洪流席卷全身！陈默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星辰大海，无数文明的片段在眼前闪回，陌生的知识和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最强烈的是一组坐标信号——那是祖地的确切位置，隐藏在虚空夹层中的某个特定频率！
“够了…连接建立了…”圣核的声音渐渐远去，”现在…快走…天庭的部队已经到了外围…”
陈默如梦初醒，发现自己跪在平台上，浑身被汗水浸透。林薇和红铁正焦急地摇晃他。
“醒醒！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林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随着一阵机械运转的声响，圣核为他们打开了一条直达地面的通道。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正好遇到突破防线的飞羽和老赵。
“快跑！”陈默嘶哑地喊道，”天兵大军来了！”
众人来不及多问，跟着红铁向预定撤离点狂奔。身后，钢铁废墟的中心区域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柱，直冲云霄！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符文流转，与天空中某处不可见的点形成了共鸣。
“那是什么？”飞羽边跑边问。
“圣核在发送信号…”陈默气喘吁吁地回答，”给祖地的信号…”
当他们终于到达接应地点时，整个钢铁废墟已经陷入了混乱。机械体们停止了攻击行为，茫然地站在原地；而远处天空中，数十名天兵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无法靠近金色光柱。
巨鸟们早已等候多时。众人刚爬上鸟背，红铁却突然转身。
“我不跟你们走了。”她坚定地说，”这里还有被机械教控制的普通人，我需要帮助他们。”
陈默想说什么，但看到红铁眼中的决心，只是点了点头：”保重。如果需要帮助…”
“我知道怎么找守林人。”红铁露出一丝微笑，举起手腕上一个新刻的符文印记——与陈默他们的如出一辙。
巨鸟腾空而起，钢铁废墟在脚下渐渐变小。那道金色光柱依然醒目地矗立着，与远处归墟之门的红色光柱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我们成功了？”老赵挠着头，一脸茫然，”那个大铁球是好人？”
“不是好人坏人那么简单。”陈默望着渐渐远去的金色光柱，”它和祖地一样，都是文明的保存者。只是方法不同。”
林薇若有所思：”三种能量平衡…归墟、玉符、符文…这就是九州结界的关键？”
飞羽突然指向远方：”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金色光柱与红色光柱的交汇处，天空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隐约可见裂痕后面是陌生的星空！
“空间裂缝…”陈默激动地说，”圣核的信号起作用了！祖地正在尝试突破屏障！”
这个景象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虽然前路依然艰险，但希望的火种已经点燃。钢铁废墟的机械教威胁解除，而更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对抗归墟的又一块拼图。
巨鸟向着古树谷的方向飞去，身后的金色光柱渐渐与暮色融为一体。陈默握紧胸前的银叶吊坠，知道下一次联络时，他们将带给古树长老一个惊人的消息：九州结界的第二个节点，已经意外地提前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