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公寓，周明远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梦中，柳青鸾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向他伸手，嘴唇不断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重要的讯息，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见。
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经历——无相的袭击、源镜的净化、柳青鸾匆忙塞给他的锦囊——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但掌心的银剪刀和床头柜上锦囊的灰烬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剪刀可斩时空…”周明远喃喃自语，翻看着手中的银剪刀。在晨光下，它看起来如此普通，谁能想到它竟拥有改变历史的力量？
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周明远穿上外套走出去，看到柳玄清正在整理昨晚被破坏的镜阵。老人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胸前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留下了一个狰狞的疤痕。
“早。”周明远轻声问候。
柳玄清抬头，勉强笑了笑：”睡得好吗？”
“做了些奇怪的梦。”周明远在沙发上坐下，”关于柳青鸾和…时镜。”
柳玄清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收拾破碎的镜片：”通灵骨觉醒后，梦境往往与现实交织。你梦见了什么？”
周明远描述了他的梦，特别是柳青鸾那急切却无声的警告。柳玄清听完，长叹一口气，在周明远对面坐下。
“是时候告诉你时镜的真相了。”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尤其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断缘剪的第三种功能。”
苏雨晴揉着眼睛从客房走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时镜？就是您昨天提到的那个被误开的镜子？”
柳玄清点点头，示意她也坐下：”三百年前，柳家初代家主柳无涯铸造了两件神器——断缘剪和时镜。剪刀用来修正错误，时镜则能窥见过去未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怀表，打开表盖，里面不是钟表机械，而是一小块镜子的碎片：”这是时镜的一小部分，我随身携带，用来监测时空的稳定性。”
周明远凑近观察，镜片中似乎有云雾流动，偶尔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个古代装束的男子站在悬崖边，一个女子在镜前哭泣，还有…他自己的脸？
“这些画面…”
“时镜的碎片仍保留着窥见时空的能力，但范围有限。”柳玄清合上怀表，”完整的时镜比这强大千万倍，它能让人看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景象，甚至…亲身前往。”
苏雨晴倒吸一口冷气：”穿越时空？”
“理论上可行，但极度危险。”柳玄清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二百八十年前，我父亲的曾祖父柳如海出于好奇，使用时镜窥探未来，看到了令他绝望的景象。在试图改变未来的过程中，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剪断了一条不该剪断的时间线。”
周明远握紧了银剪刀：”发生了什么？”
“现实出现了裂缝。”柳玄清的声音几乎是一种耳语，”最初只是小事——有人记得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有些地方突然出现在它们本不该在的位置。但随着时间推移，裂缝扩大，整座村庄凭空消失，河流倒流…最后，柳如海不得不再次使用时镜和剪刀，牺牲自己修复了大部分损伤。”
“大部分？”周明远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柳玄清苦笑：”有一条时间线他无法完全修复，那就是我们家族的时间线。从那时起，柳家血脉中就埋下了诅咒——每一代都会有人被困镜中，以自身为代价维持时空的平衡。”
周明远突然明白了什么：”柳青鸾…她是自愿被困的？”
柳玄清点点头，眼中泛起泪光：”百年前，时镜再次出现异动。青鸾作为当时通灵骨纯度最高的守镜人，进入时镜试图稳定它。但她看到了比柳如海更可怕的景象——如果她不做出牺牲，时空将在百年后彻底崩溃。”
“所以她选择被困在镜中…”苏雨晴轻声说。
“不仅如此，”柳玄清的声音哽咽了，”她还看到了无相即将逃脱，预见了你们两人的出现，以及…”他看向周明远，”你面临的抉择。”
周明远心头一震：”什么抉择？”
柳玄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跟我来，有些东西你们需要亲眼看看。”
他领着两人来到公寓的一间隐蔽储藏室，推开一堆箱子后，露出墙上的一个暗格。暗格里是一个古老的铁盒，上面刻满了符文。柳玄清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小钥匙，打开铁盒。
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展开后可以看到上面画着一面巨大的圆形镜子，镜框上刻着十二生肖的图案。镜子被放置在一个石台上，周围站着七个人，每人手持一件法器。
“这是时镜，”柳玄清指着图纸说，”它被供奉在柳家祖宅的地下密室中。图纸上的七个人是初代守镜人，他们共同维持时镜的稳定。”
周明远仔细查看图纸，发现在时镜上方还画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某种生物盘旋在镜子上空。
“这是什么？”他指着影子问。
柳玄清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那是’原初之暗’，时镜的守护者，也是…诅咒的源头。”
“诅咒？”苏雨晴困惑地问。
“初代家主柳无涯为了获得铸造时镜的力量，与’原初之暗’达成了契约。”柳玄清解释道，”他获得了无上的通灵能力，代价是柳家世代必须有人献祭给时镜，否则’原初之暗’将吞噬现实世界。”
周明远感到一阵恶寒：”所以柳青鸾…”
“她看到了’原初之暗’即将觉醒，选择用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延迟这一过程。”柳玄清痛苦地说，”但延迟不是解决之道。锦囊中的警告——’剪刀可斩时空，慎用之’——正是因为这个能力会加速’原初之暗’的苏醒。”
周明远突然明白了柳玄清所说的”抉择”是什么。如果他使用剪刀改变过去——比如救回母亲——可能会提前引发时空崩溃，释放”原初之暗”。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苏雨晴问，她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
柳玄清缓缓卷起羊皮纸：”青鸾相信有，这也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他看向两人，”但现在，我们需要前往柳家祖宅。时镜最近波动剧烈，我担心…”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三人警觉地看向门口，柳玄清示意周明远和苏雨晴躲起来，自己则拿起铜钱剑走向门口。
“谁？”他警惕地问。
“是我，林老板。”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古董街的林老板，有急事找周先生。”
周明远从藏身处走出，皱眉道：”林老板？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柳玄清通过猫眼看了看，确实只有林老板一人站在门外，神情焦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周先生！太好了，你在这儿！”林老板一进门就激动地说，”你店里出事了！今早我去开店，发现你店门大开，里面一片狼藉，还有…还有一面奇怪的镜子在发光！”
周明远和柳玄清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什么样的镜子？”周明远急切地问。
“圆形的，边缘刻着动物图案，就跟你上次买的那面差不多，但要大得多。”林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本想进去看看，但刚靠近就听到里面有…有女人的哭声…”
柳玄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时镜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们得立刻过去！”周明远抓起银剪刀就要往外冲。
柳玄清拦住他：”等等，这太巧合了。时镜本该在祖宅地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古董店？”他转向林老板，”你还看到什么异常了吗？”
林老板想了想：”呃…店里的其他镜子都碎了，除了那面圆镜。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在门口捡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丝绢，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救青鸾”。
周明远认出了那娟秀的字迹——是柳青鸾的！
“她在求救…”周明远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柳玄清接过丝绢，仔细检查后点点头：”确实是青鸾的手笔。但我不明白，她被困在三千世界镜中，怎么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脸色骤变：”除非…时镜的波动已经影响到了三千世界镜的结构。”
“什么意思？”苏雨晴紧张地问。
“意思是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柳玄清迅速收拾了几件法器，”林老板，多谢报信。现在请你立刻回家，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林老板困惑地点点头，匆匆离开了。柳玄清转向周明远和苏雨晴：”拿上剪刀，我们分头行动。我去祖宅查看时镜是否还在原处，你们去店里确认那面镜子是什么。如果是时镜…”
“会怎样？”周明远问。
柳玄清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那就意味着’原初之暗’已经挣脱了束缚，而青鸾…”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能已经不在镜中了。”
三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柳青鸾是维持时空平衡的关键，如果她真的消失了，那么”原初之暗”的觉醒将无可避免。
“保持联系。”柳玄清递给周明远一枚铜钱，”有危险就折断它，我会立刻赶到。”
周明远点点头，将铜钱放入口袋。他和苏雨晴快步离开公寓，向古董店赶去。一路上，周明远的心跳如鼓，银剪刀在手中微微发热，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周老板，”苏雨晴突然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面临抉择，你会怎么做？”
周明远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母亲模糊的面容，父亲忧郁的眼神，以及那个他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的雨夜——据说母亲就是在那个夜晚被精怪杀害的。如果能改变过去，救回母亲…
“我不知道，”他最终诚实地回答，”但我会做出对大多数人有利的选择。”
苏雨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时候，对大多数人有利的选择，对做出选择的人来说却是最残酷的。”
周明远没有回应。两人沉默地走在晨光中，各自沉浸在思绪里。当他们转过最后一个街角，远远看到古董店时，周明远突然停住了脚步。
店门确实大开着，但里面并非一片狼藉，而是…空无一物。所有的展柜、商品、家具都不见了，只有一面巨大的圆形镜子立在店中央，镜面泛着诡异的青光。
“那不是时镜…”周明远低声说，”是陷阱。”
几乎同时，镜子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向他们招手。那姿态，那轮廓，毫无疑问是柳青鸾！
“是柳姑娘！”苏雨晴惊呼，就要往前冲。
周明远一把拉住她：”等等！柳道长说时镜应该在祖宅，这面镜子有问题！”
但为时已晚。镜中的柳青鸾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镜面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镜中传来，周明远和苏雨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进了镜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