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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玄历三千八百七十三年,春。

这一日,盘踞于大夏王朝北疆、威名赫赫的镇北王府,迎来了一场久违的盛大庆典。府内张灯结彩,宝马香车络绎不绝,几乎汇聚了王都一半以上的权贵。

只因今日,乃是王府的龙凤双胎——世子韦逸锋与郡主韦宣儿的周岁之礼。

镇北王韦天擎,这位手握王朝百万雄兵、修为已至化神后期的军方巨擘,此刻正身着一袭绣金蟒袍,端坐于正厅主位。他面容刚毅,不怒自威,但眉宇间那抹难以掩饰的喜悦,却柔化了他身上那股常年征战沙场所积淀的铁血煞气。

身侧,是他的王妃柳如烟。她怀抱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婴孩,仪态万方,雍容华贵。怀中的女婴,正是郡主韦宣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堂宾客,小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可爱声音,引得周围的贵妇们赞不绝口。而另一个男婴,世子韦逸锋,则显得异常安静。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静与思索。“唉,又要走一遍这种幼稚的流程了。”韦逸锋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一名胎穿者,他拥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眼前这番盛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大型的、充满封建色彩的社交表演。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用婴儿视角观察世界的奇妙体验,甚至能从宾客们看似恭敬的笑脸下,分辨出哪些是真心实意,哪些是虚与委蛇。譬如那位坐在客席首位的太子韦铭,一身明黄常服,面带温煦的笑容,不时与父亲韦天擎举杯示意,言辞间满是对镇北王府的倚重与赞赏。

但在韦逸锋那超越常人的感知中,却能察觉到太子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忌惮。镇北王府功高盖主,父亲韦天擎又是化神境后期的大修士,威望如日中天,这对储君而言,绝非好事。

各部大臣的礼物无不极尽奢华,东海运来的夜明珠、南疆进贡的千年暖玉、织造府巧夺天工的金丝襁褓……件件价值连城,却也中规中矩,意在彰显王府的尊贵与圣眷之隆。

“太子殿下贺礼到——”

随着内侍一声高喝,当朝太子身边的近侍官步入殿中,手捧一紫檀木盒。盒盖开启,一枚通体温润的“龙血暖玉佩”静卧其中,玉佩上灵气氤氲,隐有龙形虚影游动。“太子殿下闻知世子与郡主体健,特赐‘龙血暖玉佩’一对。此玉佩有安魂定神、滋养气血之效,可保世子与郡主康健无虞,聪慧过人。”

镇北王韦渊起身谢恩,心中了然。这礼物贵重而得体,既显出储君的关怀与气度,又不失皇家威仪。紧接着,宫中大总管亲至,手捧圣旨,神情肃穆。

“陛下有旨,贺镇北王府龙凤麒麟周岁之喜!”

众人皆跪地听旨。

“赐郡主韦宣儿,‘九彩凤羽衣’一件,愿吾侄女祥瑞护体,一生无忧。”

一件流光溢彩的霓裳被宫女展开,其上羽毛仿佛由云霞织就,散发着柔和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一件顶级的护身法宝。

众人齐声赞颂皇恩浩荡。“赐世子韦逸锋……”大总管声音一顿,并未拿出任何宝物,而是呈上一个古朴的黑铁匣子,其上锈迹斑斑,刻着封禁的符文。“此乃皇家武库中偶然所得的一块上古剑鞘残片,来历不详,却坚不可摧,水火不侵。陛下口谕:宝剑配英雄,天骄识神兵。若逸锋果真是天生剑体,此物便是他与剑道的第一份缘法!”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哪里是贺礼,分明是当着文武百官的一场考验!

镇北王韦渊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紧。当铁匣在韦逸锋面前打开,一股森然、孤高的远古剑意如微风般逸散而出。在场的武道高手无不心神一凛,而寻常人则毫无察觉。

原本还在咿牙学语的韦逸锋,瞬间安静下来。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瞳,竟直直地锁定在那块平平无奇的残片上,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亲切的至宝。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不似婴儿的随意抓握,而是精准地、带着一丝渴望,轻轻触碰在了残片之上。

嗡——

一声轻微的剑鸣,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在众人神魂深处悄然响起。韦逸锋的眉心,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色剑形印记一闪即逝。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镇北王韦渊压下心头的狂喜与激动,抱着一双儿女,对着皇宫方向深深一拜。“臣,谢陛下隆恩!”

“时辰到!小世子、小郡主抓周之礼,正式开始!”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唱喏,厅堂中央早已铺好的一块巨大红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绸之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且寓意深远。有代表着权柄与地位的“山河社稷印”仿品,流光溢彩,隐有龙气盘旋;有象征着财富与经营的“聚宝金算盘”,通体由千年暖玉打造;

有饱含文气的“翰林紫毫笔”,笔杆上刻满了微小的符文,似能引动天地灵思;还有一株千年份的“龙血参”,药香四溢,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疗伤圣药;更有一尊巴掌大小、古朴厚重的“乾坤鼎”,是炼器与炼丹的象征。

除此之外,刀枪剑戟的模型亦是一应俱全,皆由珍稀的玄铁精英铸就,寒光闪闪,锋芒毕露。然而,在这一堆宝光闪烁的珍器之中,却有一件东西显得格格不入。那是一柄木剑。一柄由最普通的桃木削成的木剑,做工粗糙,毫无灵气波动,仿佛是哪个孩童随手的涂鸦之作。它被随意地扔在角落,与周围的珍宝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这柄木剑,是父亲韦天擎闲暇时亲手为他削的玩具,王妃柳如烟觉得有趣,便一同放了上来,权当添个彩头。

“宣儿先来。”王妃柔声笑道,将怀中活泼好动的小郡主轻轻放在了红绸之上。韦宣儿初落“战场”,显得兴奋异常,她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在琳琅满目的宝物间爬来爬去。她先是被那亮晶晶的“聚宝金算盘”吸引,伸出小手摸了摸,又觉得冰凉,便转头去够那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龙血参”。

满堂宾客的视线都跟随着她小小的身影移动,气氛轻松而愉悦。最终,韦宣儿在一只绣着鸳鸯、内里塞满了各色宝石的锦囊前停了下来,她似乎极爱这华丽的色彩,一把将其抓入怀中,咯咯地笑了起来。“好!郡主殿下抓了‘百宝囊’,寓意福禄双全,一生富贵!”司仪立刻高声喝彩。柳如烟笑意盈盈地将女儿抱回怀中,宾客们也纷纷送上赞美之词。

“该锋儿了。”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韦逸锋被放在了红绸的另一端。

“来吧,演戏时间到。”他心中暗道,准备随便爬过去,抓起那方最能代表权力的“山大河社稷印”,好让自己的父王脸上有光。毕竟,身为镇北王世子,表现出对权力的向往,才符合世俗的期待。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的刹那,一股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深处涌起。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悸动,仿佛血脉深处的某种古老本能被唤醒。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了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物,穿过重重光华,最终死死地定格在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最不起眼的物件上。

——那柄桃木剑。

在这一刻,韦逸锋的眼中,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声音。

那方威严的玉印,那尊古朴的宝鼎,那株馥郁的灵参……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唯有那柄粗糙的木剑,在他的视野中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就好像,它才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是他遗失的肢体。

“这是……怎么回事?”

韦逸锋的理智在呐喊,告诉他应该去抓玉印,但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不,更准确地说,是他的整个生命,他的灵魂,他的“天生剑体”,都在渴望着那柄剑!

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召唤!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甚至忘记了伪装,小小的身躯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矫健与迅捷,朝着那个角落径直爬去。他的目标是如此明确,行动是如此果决,完全无视了途中那些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珍宝。满堂的喧嚣与议论声,在这一刻诡异地静止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镇北王世子,未来的北疆之主,竟然对象征着权力、财富、智慧、丹道、器道的所有宝物视而不见,反而像一头扑向猎物的幼兽,直奔那柄最廉价、最无用的木剑而去。

太子韦铭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掠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安国公、靖远侯等一众勋贵,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韦逸锋终于爬到了角落,他伸出白嫩的小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牢牢地握住了那柄桃木剑的剑柄。

“嗡——”

就在他握住木剑的瞬间,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微弱气流,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悄然荡开。韦逸锋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传遍四肢百骸。

仿佛一条久困浅滩的真龙,终于触及到了属于它的那片汪洋。他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骤然迸发出一缕宛如实质的锋芒,锐利得仿佛能刺破虚空!这缕锋芒一闪即逝,快到无人察觉。

不,有一个人察觉到了。

主位之上,太子原本含笑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彻底凝固。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瞳,骤然收缩成针!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堂弟身上那一闪而过的变化——那不是一个婴儿该有的眼神,那是一股纯粹到极致、凌厉到极致的……剑意雏形!

虽然微弱,但其本质之高,却让这位见惯了生死与强者的太子,都感到一阵心悸。

“引起剑鸣,已有剑意雏形吗……古籍中的记载!”

太子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此刻,当堂弟无视一切,唯独选择了最纯粹的“剑”之形态时,他有些羡慕这个才一岁的小娃娃就已有一丝丝剑意雏形!

此时,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被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打破。“怎么会……世子殿下怎么会选了一把木剑?”

“这……莫非是预示着世子殿下未来只是一介武夫?”“唉,放着王侯将相的康庄大道不走,偏偏选了最苦最累的武道,还是最没前途的木剑……”讥讽、惋惜、困惑……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太子韦铭眼中的错愕已经化为了一丝淡淡的轻蔑,他端起酒杯,掩饰住嘴角的笑意。一个只知舞刀弄枪的莽夫世子,对他的威胁,无疑小了许多。柳如烟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担忧,只觉得儿子放弃了那些寓意美好的珍宝,选了最差的一样,心中有些失落。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韦天擎忽然动了。

他猛地站起身,发出了一阵震彻整个大厅的、无比爽朗的洪亮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啊!”

他连道三声好,声如洪钟,瞬间压下了一切议论。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红绸前,一把将紧握着木剑、一脸“懵懂”的儿子高高举起,环视全场,声若雷霆地宣告道:“我韦天擎的儿子,不求权柄,不羡财富,唯独钟情于剑,这才是真性情!我镇北王府世代为国镇守北疆,靠的不是阴谋算计,不是金银玉器,靠的就是手中这柄能保家卫国的利剑!”

“今日吾儿抓周握剑,正合我意!此乃天意,预示着他未来必将成为我大夏的擎天之柱,守疆之臣!以剑锋护佑我朝万里河山,以铁血铸就我朝不朽功业!诸位,共饮此杯,为我儿贺!”

韦天擎的声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与豪迈,一番话慷慨激昂,瞬间扭转了整个场面的风向。原本那些腹诽的宾客,此刻纷纷面露惭色,转而高声附和。“王爷说的是!世子殿下有此志向,乃我大夏之福!”“没错,镇北王府的风骨,就该如此!”

太子韦铭也举杯起身,笑容依旧温和:“父王常说,镇北王叔是我大夏的定海神针。今日一见小世子,方知王府忠勇之风,后继有人。本宫敬王叔一杯!”一场可能引来无数猜忌与非议的“抓周风波”,就这么被韦天擎用他无双的霸气与智慧,强行扭转成了一场彰显王府风骨的盛事。

宴会继续,觥筹交错,气氛再次热烈起来。但无人知晓,在那豪迈的笑声之下,韦天擎的心中,已经做出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

夜深人静,王府书房。韦天擎摒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灯下,手中摩挲着的,正是白天被韦逸锋选中的那柄桃木剑。他的目光深邃而凝重,白日里的豪情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岳般的沉稳与警惕。“天生剑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锋儿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之前,这个秘密,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轻轻将桃木剑放在桌上,转身走到书房内一幅“猛虎下山图”前,双手掐动一个复杂而隐秘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嗡……”墙壁上,一道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韦天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王府最深处,一间与世隔绝的密室中,一位须发皆白、气息却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正是镇北王府真正的定海神针,早已踏入显圣境多年的老祖宗——韦翼。

韦天擎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恭敬地躬身行礼:“天擎,拜见老祖。”韦翼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平静地问道:“何事,竟让你动用了最高级别的传讯?”韦天擎深吸一口气,将白日抓周之事,以及自己对韦逸锋“天生剑体”的担忧,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密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韦翼那苍老而悠远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与凝重:“潜龙在渊,静待风云。从今日起,封锁一切关于锋儿天资的消息,让他如常人般成长。对外,他便是一个钟情于武道,但天资平平的王府世子。”

“天擎明白!”“去吧,”韦翼缓缓闭上双眼,“我们韦家这条小小的池塘,能否养出一条真正的九天神龙……就看他的造化了。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他腾飞之前,为他挡住所有的风雨。”

韦天擎再次深深一拜,身影缓缓退出了密室。

这一夜,镇北王府的未来,以及整个天玄大陆的命运棋局,都因一个婴儿握住一柄木剑的微小动作,被悄然拨动了那决定性的第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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