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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玄历三千八百八十六年,秋。

帝都西郊,皇家围场。

此处乃大夏皇室圈养灵兽、磨砺宗室子弟的专属猎苑。平日里禁卫森严,今日却旌旗招展,人声鼎沸。连绵的营帐如白云般铺开,各色绣着家族徽记的旗帜迎风猎猎,一股肃杀与奢华交织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

高台之上,身着九龙金袍的大夏皇帝韦天明端坐中央,他面容威严,气息渊深如海,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化神境强者的气度自成一方天地,令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其身侧,太子韦铭一袭蟒袍,面带温煦笑容,正与各路王公贵族寒暄,风度翩翩,尽显储君气象。高台之下,各家权贵子弟依身份地位列序,三五成群,或高声谈笑,或暗中较劲。

他们是帝国的未来,也是这场围猎的主角。

人群一角,镇北王府的营帐前,韦逸锋一袭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十四岁的少年面容俊朗,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沉静得不像话,仿佛历经了千帆过尽的沧桑。

他正细心地为身旁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理了理披风的领口。“哥,清雪姐姐一个人在营帐里会不会闷呀?”韦宣儿晃着小脑袋,明媚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她与兄长一样穿着利落的猎装,更显得英姿飒爽,活泼可爱。

“放心,母妃陪着她呢。清雪身体弱,受不得风寒,我们速战速决,早些回去便是。”韦逸锋温声安慰道。苏清雪的怪病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些年王府遍请名医,母妃柳云烟更是动用了补天阁的关系,却依旧收效甚微。这也愈发坚定了他要变得更强的决心。

“逸锋,宣儿!准备好了吗?”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安国公世子林浩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身材魁梧,性子豪爽,是韦逸锋在王都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

“林兄。”韦逸锋点头致意,眼神善意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兄弟,可以看出林浩目前修为为练气十层圆满,常人如无特殊体质或者奇遇,十层圆满便可筑基。

“今年的彩头可不一般,听说头名能得一枚‘破境丹’,还有机会面见圣上,由陛下亲自指点一二呢!”林浩兴奋地搓着手,“逸锋你如今已是炼气境大圆满,离筑基仅一步之遥,这‘破境丹’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韦逸锋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于他而言,丹药不过是外物,真正的道,在于自身的剑。他这天生剑体,十四年来从未懈怠过一日的修行,丹田内的真气早已凝实浑厚到了极致,剑道感悟更是远超同辈,一月前他便已感到圆满至筑基的壁垒。

若非父亲韦天擎再三告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随时可以尝试突破。

就在此时,一阵不和谐的嗤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镇北王府的宝贝世子和郡主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面带倨傲之色的少年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京中定远侯府的子弟赵冲,他此刻亦是练气十层圆满,年仅16岁。

他眼神轻佻地扫过韦逸锋,最终落在韦宣儿身上,轻浮地笑道:“宣儿郡主真是越发水灵了,只可惜,怎么老跟着你这个闷葫芦哥哥,有什么意思?”此人嚣张跋扈,早年间因家中恶奴冲撞了王府车驾,被韦逸锋随手教训了一顿,自此便怀恨在心,处处寻衅。

韦宣儿小脸一寒,叉腰怒道:“赵冲,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哥哥才不是闷葫芦!”

“哟,小辣椒脾气还挺大。”赵冲不以为意,反而将目光转向韦逸锋,阴阳怪气道,“韦世子,听说你前些年从人贩子手里捡了个病秧子回来养着?怎么,今日没带出来让大家开开眼?镇北王府家大业大,就是有善心,连这种累赘都养着。”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周围不少权贵子弟都听到了,纷纷投来玩味的目光。

苏清雪是韦逸锋的逆鳞,此话一出,他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彻骨的寒意。“赵冲!你找死!”不等韦逸锋发作,一旁的林浩已勃然大怒,炼气境圆满的气势轰然爆发,就要上前动手。

“林浩,住手。”韦逸锋伸手拦住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着赵冲,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再说一遍?”

明明是炼气境大圆满的修为,但韦逸锋此刻散发出的气场却让赵冲心中莫名一寒。

那眼神,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年,倒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剑,锋芒内敛,却能洞穿人心。

赵冲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弱了气势,只能梗着脖子强撑道:“说就说,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咚——!”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打断了赵冲的话。高台之上,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高声宣布:“皇家围猎,正式开始!”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围场边缘的巨大栅栏缓缓升起,一股混合着草木与灵兽气息的狂野之风扑面而来。早已按捺不住的各家子弟如潮水般涌入广袤的猎苑,各自施展身法,向着林深之处掠去。

“韦逸锋,你给我等着!围猎场上可没规矩!”赵冲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他那群跟班,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这家伙,太可恶了!”韦宣儿气得小脸通红。“无妨,跳梁小丑而已。”韦逸锋神色恢复了平静,对林浩和妹妹道,“我们也出发吧,别让这些琐事影响了心情。”

三人组成一队,不急不缓地深入林中。

韦逸锋的神识悄然散开,远比寻常炼气境修士强大得多的神魂力量,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方圆数百米内的一草一木。

很快,一头通体覆盖着青色鳞甲、形如野猪的“青甲彘”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这是一种一阶中级灵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寻常炼气境中期的修士遇上都得费一番手脚。

“我来!”林浩大喝一声,将灵气灌入手中长刀出鞘,带起一道刚猛的刀风,直劈青甲彘的头颅。然而,青甲彘猛地一甩头,额前坚硬的骨甲竟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刀,火星四溅。

林浩只觉虎口一震,被震退了数步。“好硬的家伙!”他惊叹道。韦逸锋并未出手,而是对妹妹说:“宣儿,你来试试。”

“好嘞!”韦宣儿脆生生地应道,小手一翻,一柄灵巧的短剑出现在手中。她身形灵动,如一只穿花的蝴蝶,绕到青甲彘的侧面,剑尖精准地刺向其相对柔软的腹部。青甲彘吃痛怒吼,转身就朝韦宣儿撞去。就在此时,一道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剑光一闪而逝。

“嗤——”

一声轻响,青甲彘狂奔的身形戛然而止,它的眉心处,多了一道细不可见的血线。下一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已然生机断绝。

林浩和韦宣儿都愣住了。他们甚至没看清韦逸锋是如何出剑的。

“哥,你好厉害!”韦宣儿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林浩则是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韦逸锋强,却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

那一剑,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快、准、狠,仿佛是天地间最完美的轨迹,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理”。

韦逸锋收起惊鸿剑扶手而立,神色淡然:“它的弱点在眉心三寸之下,灵力流转的节点。记住,战斗不是只靠蛮力。”

他一边指点妹妹和好友,一边继续前行。一路上,凡是遇到灵兽,他都尽可能让林浩和韦宣儿出手,只有在他们遇到危险或是为了展示某种技巧时,才会偶尔出上一剑。

每一剑,都简洁到了极致,却又玄奥到了极致。或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或如清风拂面,杀人无形。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深入猎苑腹地,收获颇丰。

而韦逸锋那神鬼莫测的剑术,也让林浩彻底心服口服,韦宣儿更是将兄长的话奉为圭臬,实战能力突飞猛进。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几道鬼祟的身影正悄然跟随着。

“冲哥,他们就在前面那片山谷里。”一个跟班对赵冲低声道。

赵冲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冷笑道:“很好。那山谷地形狭窄,正适合动手。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谷里有一头一阶巅峰灵兽‘赤眼妖狼’的巢穴,我们把他们引过去,再从谷口堵住,让他们和妖狼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本世子再出手‘收拾残局’,看那韦逸锋还如何嚣张!”

“冲哥妙计!”一行人当即绕开大路,悄悄向山谷的另一侧摸去。

山谷内,韦逸锋正带着妹妹和林浩采集一株名为“凝血草”的灵药。忽然,他眉头一皱,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逸锋?”林浩问道。“有血腥味,很浓。”韦逸锋的目光投向山谷深处,沉声道,“而且,有几只苍蝇跟了我们一路,也该处理一下了。”

他的神识早就发现了赵冲等人,只是懒得理会。但现在,对方似乎想玩点花样。

“苍蝇?”林浩和韦宣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走,去看看。”

三人向谷内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幕惨烈的景象。七八头体型健硕的赤眼妖狼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而在狼尸中央,一头体型比同类大了近一倍,双目赤红如血,气息凶悍无比的头狼,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显然,这是一头即将突破至二阶的狼王。而在狼王脚下,还踩着几具被撕碎的尸体,看服饰,正是赵冲的跟班!

“嗷呜——!”狼王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化作一道赤色闪电,直扑韦逸锋三人!

“不好!是一阶巅峰的妖兽!”林浩脸色大变,急忙横刀在前。韦逸锋却一把将他和妹妹拉到身后,独自面对狂暴的狼王。

他神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眼眸,在这一刻亮得惊人。炼气境大圆满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手中的惊鸿长剑之上,剑身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

面对狼王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韦逸锋不退反进,身形微微一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正面扑击。《镇北军-破阵七杀剑》——镇北王府的家传剑法,在他手中变化莫测。

剑光如风,轻盈而迅疾。“叮叮当当!”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韦逸锋的剑与狼王的爪在瞬息之间碰撞了数十次。

每一次碰撞,他都能精准地找到狼王发力的薄弱点,以最小的力气将其攻击卸掉。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随时都会倾覆,却总能乘风破浪,安然无恙。

“这……这还是炼气境的战斗吗?”林浩看得目瞪口呆。同为练气圆满,但此刻韦逸锋展现出的战斗技艺,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就在此时,谷口传来一阵骚动。“快!堵住谷口,别让他们跑了!”赵冲带着仅剩的几个跟班,手忙脚乱地用巨石和树木封堵出口,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怨毒。

原来,他们本想驱赶狼群去攻击韦逸锋,却低估了狼王的智慧和实力,反被偷袭,几个跟班当场惨死,他自己也是侥幸才逃了出来。

现在,他要将韦逸锋等人困死在这里,让他们为自己的手下陪葬!“赵冲!你这个卑鄙小人!”林浩见状,目眦欲裂。

韦逸锋却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狼王的战斗中。这头狼王的实力,正好是他检验自身所学的一块完美磨刀石。又一次交锋后,他借力飘退,与狼王拉开距离。

狼王久攻不下,愈发狂躁,它仰天长嚎,周身的妖力开始沸腾,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凝聚在口中,显然是在准备某种天赋妖术。“不能让它用出来!”韦逸锋眼中精光一闪,他知道,热身结束了。下一刻,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一阵飘忽不定的风,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一剑,定胜负。”

他轻声低语,体内的真气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运转,悉数汇聚于金鸿剑尖。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华丽夺目的光彩,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锋芒,都内敛于那三尺青锋之内。

天生剑体,对剑道的本能亲和,让他的每一分力量都用在了刀刃上。他动了。一步踏出,身影仿佛融入了虚空,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在狼王身前。那一剑,刺出。平平无奇,却是杀伐果决,返璞归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

谷口的赵冲,身后的林浩、韦宣儿,都只看到一道极致的剑光,如暗夜中划过的流星,一闪即逝。

“噗嗤!”剑锋毫无阻碍地没入了狼王坚硬无比的头颅,从眉心刺入,后脑穿出。

狼王口中凝聚的妖术瞬间溃散,赤红的双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声息。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韦逸锋缓缓拔出长剑,剑身之上,滴血不沾。

他转身,平静的目光越过狼王的尸体,落在了谷口处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瘫软的赵冲身上。

“现在,到你了。”

“你……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怕你?”赵冲色厉内荏地喝道,手快速抬起是不停地朝韦逸锋放冷箭,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

每一只箭韦逸锋都能完美躲过迈着飘逸步伐,快速朝赵冲奔去,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赵冲的心脏上,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赵冲身边的几个跟班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后退,与他拉开了距离。“站住!你给我站住!”赵冲彻底慌了,他一边后退,丢下手中满是淡淡金光的连弩,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柄镶金嵌玉的华丽长剑,胡乱地挥舞着,“我爹是定远侯!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韦逸锋终于在他面前站定,两人相距不过五步。

“我刚才说过,”韦逸锋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有些话,说出口,是要付出代价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锵!”又是一声剑鸣!这一次,剑光不再是内敛的银线,而是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匹练,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锋锐之气,横扫而出!

剑气纵横!

赵冲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便从剑身传来。

“铛啷!”

他手中那柄爱不释手价值不菲的灵剑,竟被一击而断,断口光滑如镜!紧接着,那道凌厉的剑气余势不减,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噗!”

赵冲如遭重击,惨叫一声,口中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十几米外的地上,将他那一身华贵的锦衣撕裂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胸口剧痛无比,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一身真气更是被震得溃散,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凝聚。

一剑,重创!韦逸锋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手中长剑的剑尖,轻轻点在了他的喉咙上。

冰冷的触感,让赵冲亡魂皆冒,裤裆处瞬间传来一股湿热的暖流。

他,竟被吓尿了。

“你……你……”赵冲的牙齿上下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韦逸锋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展现出的实力与狠辣,已经彻底击溃了这个纨绔子弟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记住我的话,”韦逸锋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若有下次,这一剑,便会落在你的脖子上。”

说罢,他收剑归鞘,转身便走,再也没有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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