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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在冰冷、粘稠、绝对寂静的黑暗中漂流了太久太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和……被撕裂的剧痛残留的记忆碎片。

那晚,老鬼吞噬我的灵魂时,那种被硬生生从肉体剥离、被无数利齿撕扯啃噬的感觉,让我以为自己彻底完了,魂飞魄散,永堕无间。然而,香婆那邪恶的仪式似乎只完成了一半。在我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这座岛屿古老意志的碎片,如同最温柔的网,包裹住了我残存的一点意识碎片,将它藏进了灯塔最底层的基石深处。

这些年,我就如同一盏被彻底遗忘在冰冷石缝里的残灯芯。没有光,没有热,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石头的冰冷。我依靠着对林薇刻骨的思念,依靠着那些如同珍宝般在黑暗中反复咀嚼的回忆片段——她阳光下灿烂的笑脸,她生气时微微鼓起的脸颊,她依偎在我怀里时温热的呼吸——燃烧着自己仅存的、微弱的魂火。这燃烧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撕裂般的痛苦,但我心甘情愿。我等待着,像一个潜伏在深渊的囚徒,只为等待一个渺茫的机会,一个能让我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的机会。

直到今天!

直到椰子——那只忠诚到令人心碎的小狗——用它纯净无瑕、饱含爱意的灵魂作为献祭!那灵魂之火点燃的瞬间,如同在封闭的黑暗牢笼里点燃了一颗太阳!它灼烧着束缚我的基石,强行撕开了一道通往生者世界的、极其脆弱的缝隙!

通道打开了!我没有任何犹豫,用尽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最后一丝力量,像扑向唯一救生艇的溺水者,朝着那温暖光芒指引的方向,朝着椰子那具失去灵魂守护、正迅速冷却的躯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冲进去的瞬间,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这不再是灵魂的撕裂感,而是实实在在的、属于肉体的痛苦:腹部那道几乎贯穿的撕裂伤在灼烧!断裂的肋骨刺穿着肺叶!冰冷的淤血堵塞着气管!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这副小小的、濒临破碎的躯体所承受的一切伤害,此刻都无比真实地叠加到了我这个外来闯入者的灵魂之上!

意识在剧痛中再次变得模糊,黑暗重新开始拉扯。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

穿透了这具躯体的痛苦呻吟,穿透了灯塔外依旧呜咽的风声,穿透了死亡的冰冷帷幕——我听见了林薇的哭声!

那哭声嘶哑、绝望、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它像一根燃烧着生命之火的、滚烫的细线,无比精准地刺穿了黑暗,牢牢地系在了我即将再次沉沦的灵魂上!

是她!

是她的悲伤!是她的呼唤!

这哭声如同最强大的锚,将我牢牢地定在这破碎的躯壳里。它给了我无法想象的力量,让我在非人的剧痛中死死咬住牙关(尽管这具狗身可能并没有“牙关”的概念)。我调动着每一丝残存的意志,努力去感受、去适应这具陌生的身体,去重新点燃那冰冷的心脏,去驱动那沉重的肺叶……

薇薇……别哭……

我回来了……

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沉重的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世界是一片模糊的、晃动的蓝灰色光影,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水汽的毛玻璃。视野变得异常低矮,只能看到近处破碎的地板和远处扭曲的栏杆底部。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瞬间涌入鼻腔,淹没了所有感官: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冰冷潮湿的腐朽木屑味,还有……那无比熟悉的、林薇泪水特有的咸涩味道。这气味如此鲜明,如此真实,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记忆。

我……活着?在椰子的身体里?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失重般的眩晕袭来。我想开口说话,想呼唤她的名字,想告诉她我在这里!但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声极其嘶哑、短促的呜咽,听起来完全是犬类的吠叫。

“呃……汪……”

这陌生的声音让我自己都愣住了。

林薇抱着我的手臂明显一僵。她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低了下来,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小心翼翼的、不敢确定的希望。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椰子?是……是你吗?你……你醒了?”

她的眼神里有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死而复生”奇迹的深深困惑。她暂时还没意识到更深层的真相。看着她憔悴不堪、满是泪痕的脸,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想安慰她,想擦去她的眼泪,想告诉她是我,陈宇!但我做不到。这副躯体的本能和限制牢牢地束缚着我。

我努力地、极其缓慢地动了动沉重的头。视线依旧模糊,但我能感知到她手掌的位置。我伸出舌头,用尽力气,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舔了舔她掌心那道被碎玻璃划破的、还在渗血的伤口。

那粗糙而温热的触感,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她记忆中椰子安慰她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电流击中。大颗大颗的眼泪再次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我冰冷的鼻梁上,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没事了……没事了……椰子……”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手臂却将我抱得更紧,仿佛要将我融入她的骨血之中,“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离开这里……永远离开……”

她脱下自己早已湿透、沾满血污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我冰冷、疼痛、不断颤抖的小身体包裹起来,如同包裹一件稀世珍宝。然后,她用尽力气,将我紧紧地抱在胸前。

我的狗头无力地靠在她的肩窝处。鼻尖距离她的颈动脉很近很近,能清晰地闻到那缕刻在灵魂深处的、属于她的、淡淡的茉莉花香。这香气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气息,却比任何东西都更能证明,我还“在”这里,在她身边。

我闭上眼,将属于“陈宇”的所有汹涌澎湃的情绪——重逢的狂喜、身陷狗身的巨大悲哀、无法言说的愧疚、对她深沉的爱恋——都深深地、深深地埋藏起来,锁在这双琥珀色的狗眼深处。

现在,我只是一只叫“椰子”的狗。

至少……在她准备好知道真相之前。

下塔的路程比登顶时更加艰难百倍。每一级台阶都布满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片。林薇用找来的绳索,一圈圈仔细地将我绑缚在她的胸前,确保我不会滑落。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与她此刻脸上决绝坚毅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断裂的楼梯口,腐朽的木板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林薇没有丝毫犹豫,她背对着深渊,紧紧护住胸前的我,几乎是贴着粗糙的塔壁滑了下去。我能清晰地听到她后背衣物被撕裂的声音,闻到皮肉摩擦在粗糙砖石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她咬紧牙关,只发出几声闷哼,双臂却如同铁箍,将我死死护在怀中,没有让我受到丝毫额外的撞击。

塔底,那位一直默默守候的老渔民,依旧如同雕塑般站在那里。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我们——看到林薇后背一片模糊的血痕和她怀中那个被血衣包裹、只露出一个虚弱狗头的小生命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悠长的叹息。他默默地从身后抽出第二杆看起来更加古老、刻满奇异符文的破邪骨叉,递向林薇。

 “留着吧,丫头。”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以后……防身。这世道,脏东西……多。”

林薇没有拒绝,她腾出一只染血的手,郑重地接过那杆沉甸甸的骨叉,入手冰凉,带着岁月的沉重。她看着老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所有的感激都凝聚在这一个动作里。

“谢谢您。”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力量。

老人没有回应,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灯塔的顶端。那里,刚才灯罩坠落撞击的地方,正冒出滚滚浓密的黑烟,夹杂着零星的火星,在渐渐明亮的晨曦中显得格外不祥。他的目光悠远而复杂,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这座灯塔三百年的沧桑守护。

“它守了岛三百年……替我们这些靠海吃饭的,挡了多少灾,指了多少路……”老人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今天……终于塌了。也好……也好……该歇歇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抱着一人一狗的林薇,那眼神里有难以言喻的悲悯,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然后,他佝偻着本就弯曲的脊背,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影子,沉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蹒跚地走进了尚未完全散去的雨幕之中。那背影,孤独得像一段即将被海风彻底吹散的枯木。

椰风岛东岸,一艘破旧的渔船被海浪推搡着,在礁石间随波摇晃,发出吱呀的呻吟。这曾是老渔民年轻时赖以生存的工具,如今也和他一样苍老。林薇将我小心地安放在船舱里一堆相对干燥的茅草上,用她仅剩的一件干衣服垫在我身下。她检查了我被重新简单包扎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别怕,椰子,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她低声说,手指轻轻梳理着我颈后纠结的毛发,试图传递一丝安慰。

她自己则走到船尾,吃力地摇动那沉重的木橹。船桨划开浑浊的海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她单薄的身影在微明的天色中显得格外瘦弱,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透,一定火辣辣地疼,但她摇橹的动作却异常坚定。

太阳终于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毫无保留地泼洒在动荡的海面上。金色的鳞片跳跃着,闪烁着,仿佛整个海洋都燃烧了起来。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最后一丝夜的寒意,也照亮了林薇湿透的侧影。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颈侧,湿透的衣衫勾勒出瘦削的肩线,阳光为她整个人镶上了一圈耀眼的金边,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伤痕累累却依旧不屈的女神。

我挣扎着,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光中的她。这副躯体的本能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心,而属于陈宇的灵魂,则被这幅景象深深地震撼和刺痛。她是如何独自一人,背负着失去爱人的痛苦,在这座充满恶意的岛上挣扎求生,直到此刻?

“椰子……”林薇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她没有回头,声音随着摇橹的节奏轻轻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疼吗?再忍忍,等到了岸上,我立刻带你去找最好的兽医……”

我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剧痛,但我坚持完成了。我想告诉她:不疼,有你在,就不疼了。

林薇似乎从船身的细微晃动中感知到了我的回应。她终于侧过头,看向船舱里的我。晨曦的金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那笑容疲惫得令人心碎,嘴角努力向上弯起,然而积蓄已久的泪水却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汹涌地滑落,滴落在她划桨的手臂上,滴落在船舷,滴入金光粼粼的海水中。

“对不起……”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在风里,“对不起,椰子……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太没用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海潮般将我淹没。不,薇薇!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是我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一切!我想大声喊出来,想冲过去抱住她,但出口的只能是压抑的呜咽。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骨头断裂的地方发出尖锐的抗议,但我咬紧牙关(如果狗也能咬紧牙关的话)。前爪终于搭在了她沾满汗水和泪水的膝盖上。我努力伸长脖子,用冰凉的、带着血腥味的鼻尖,笨拙而温柔地去触碰她脸颊上湿热的泪痕。这个动作如此熟悉——那是从前,每当她难过落泪时,“陈宇”会做的动作。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震!她似乎被这过于“人性化”的安慰方式惊到了,低头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悸动。但随即,那汹涌的悲伤和劫后余生的脆弱瞬间冲垮了所有疑虑。她再也无法抑制,猛地俯下身,将我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椰子……我的椰子……”

她的哭声在海风中飘散,带着无尽的委屈、痛苦、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冲击。温热的泪水浸湿了我头顶的毛发,那咸涩的味道如此真实。海风呜咽着,将这悲喜交加的哭声吹得很远很远,如同吹散了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旧梦。

在这摇晃的小船上,在金色的晨曦里,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抱着一只同样伤痕累累、体内却藏着另一个灵魂的小狗,共同面对着未知的归途。属于椰子的灵魂之光已然熄灭,照亮归途;属于陈宇的灵魂之火,则在陌生的躯壳里艰难地燃烧,守护着重逢。

三天后,大陆港口城市,一家设备相对齐全的兽医诊所里。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戴着口罩的兽医将最后一针缝合线剪断,长长舒了口气。他摘下口罩,露出疲惫却带着一丝惊奇的脸,看着手术台上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已趋于平稳的小狗。

“真是奇迹。”他摇着头,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么重的伤,失血那么多,还经历了……那种撞击(他显然从林薇口中得知了灯塔崩塌的事),居然真的挺过来了!这小家伙的求生意志……简直强得可怕!命真硬!”

林薇一直守在手术台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整个过程,脸色比纸还白。此刻听到兽医的话,她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伸出手,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无比轻柔地抚摸着麻醉未醒的我的头,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救了他……”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缠满绷带的身体。

当夜,她用身上最后一点钱,租下了一间老旧却整洁的小公寓。房间很小,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面朝大海的方向。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墨色海面,倒映着城市稀疏的灯火。

我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林薇立刻给我垫上了软垫),透过那扇小小的窗,努力地望向远方——那片曾经囚禁了林薇、也埋葬了“陈宇”肉身的大海深处。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那座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指引航向、也禁锢了无数亡魂的灯塔方向……如今只剩下吞噬一切的、空洞的虚无,再无一丝光亮透出。

灯塔死了。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结。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林薇端着一盆温水,拿着干净的毛巾,在我身边跪坐下来。她的动作依旧很轻,生怕弄疼我。

“椰子,”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小心翼翼的期盼,“我们……安全了。这里虽然小,但很干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我们两个……平平安安的……”

她拧干温热的毛巾,开始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伤口,擦拭我身上沾染的尘土和凝固的血迹。她的手指带着薄茧,动作却无比温柔。当温热的毛巾轻轻拂过我腹部那道被缝合的、狰狞的伤口边缘时,一股强烈的、源自这具躯体深处的情感记忆混合着属于陈宇灵魂的悸动,如同电流般击中了我!

同样温热的毛巾,同样轻柔的动作。地点却是在他们租住的小屋浴室。陈宇赤裸着上身坐在小板凳上,后背上有一道新鲜的、不算深却流了不少血的划痕——那是他帮林薇搬沉重的画架时,不小心被架子上的金属毛刺划伤的。林薇跪在他身后,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温毛巾给他清理伤口,一边又心疼又生气地数落:“笨死了!就不会小心点吗?疼不疼?” 陈宇呲牙咧嘴地倒吸冷气,嘴上却逞强:“嘶……不疼!小意思!你男人皮糙肉厚!” 林薇气鼓鼓地拍了他肩膀一下:“还逞强!” 下手却不自觉地更轻了。陈宇扭过头,看着她专注又心疼的侧脸,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阴影,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低声说:“有你在,真不疼。” 林薇的脸颊瞬间飞起红霞,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手上擦药的动作却更温柔了。小小的浴室里,弥漫着碘伏的味道和一种无声的、甜蜜的暖意。

这突如其来的、鲜明无比的回忆碎片,让“椰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的林薇。月光透过窗户,清冷地洒在她憔悴却依旧美丽的侧脸上,洒进她盛满温柔和期盼的眼眸中。

月光下,这双属于椰子的琥珀色眼睛深处,不受控制地,闪过一抹极浅、极深沉的、绝对不属于犬类的温柔——那是陈宇在凝视爱人时,才会流露出的眼神。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带着无法言说的愧疚,带着深沉如海的爱恋。

我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跨越了生死界限的依恋,轻轻地、无比眷恋地舔了舔她忙碌的指尖。

林薇感受到了指尖的湿濡和温热,她低下头,对我露出一个疲惫却真实的笑容。她没有察觉到我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异样,只把这舔舐当作是椰子对她的亲昵和依赖。

“乖……”她揉了揉我的耳朵。

她没看见。

一滴滚烫的泪,从我(陈宇)的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啪嗒。

那滴泪珠在地板上碎裂开来,晶莹的碎片在月光下,清晰地映出了……八瓣细小的、悲伤的水花。

窗外,墨蓝色的天际线处,已悄然透出一抹极淡、却充满力量的鱼肚白。

天,快亮了。

旧的噩梦在灯塔的废墟中终结。

而新的故事,带着无法言说的秘密和沉重的过往,才刚刚在这微明的曙光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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