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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电话拨通,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艾米丽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您好,哪位?”

“艾米丽,是我。苏晚晴。”苏晚晴的声音有些干涩。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艾米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苏……苏小姐?!您……您还……天哪!这……秦总她……”

“我知道她知道了。”苏晚晴打断她,语气急促,“艾米丽,我问你一件事,请你务必告诉我真相。”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秦臻……她左手腕内侧……是不是有一道……很浅的白色疤痕?那是……怎么来的?”

电话那头的艾米丽再次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长到苏晚晴几乎以为电话断线了。她能听到艾米丽那边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艾米丽的声音再次传来,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揭开旧伤疤的痛苦:“苏小姐……那道疤……”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是秦总自己划的。就在……就在七年前,官方确认了空难无人生还的消息之后……她处理完所有‘事务’,把自己关在你们波士顿的小屋里……崩溃了……彻底崩溃了。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一堆打包好的箱子中间……地板上……有血……那道伤口……很深……医生说,再偏一点就……”艾米丽说不下去了,电话里传来她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轰——!

艾米丽的话,如同惊雷在苏晚晴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自己划的……很深……再偏一点……秦臻……曾经为了她……试图结束生命?在她“死”后,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的秦臻,曾彻底崩溃到自我毁灭的边缘?!

巨大的震惊、排山倒海的心疼、以及迟来七年的、深入骨髓的愧疚和恐惧,瞬间将她淹没!她想起秦臻手腕上那道浅白的痕迹,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深不见底的悲伤,想起浦江边那个带着颤抖和泪水的拥抱……原来那平静冰层下,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绝望!

原来她口中那句轻飘飘的“再等等”,对秦臻而言,是多么残忍的凌迟!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被抛弃、被伤害的那一个,却从未想过,她的“死亡”和逃离,差点彻底摧毁了秦臻!

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晚晴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衣襟。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将她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苏晚晴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中却燃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坚定光芒。她抹掉眼泪,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指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秦臻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沙哑,背景音似乎是在机场的贵宾室:“晚晴?”

“秦臻,”苏晚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你……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事情,需要多久?”

秦臻显然没料到是这个开场白,愣了一下:“……最快,三天。怎么了?”

“三天……”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三天后,我们去美国。去麻省。领证,结婚。就我们俩。”

电话那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几秒钟后,秦臻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几乎冲破听筒的狂喜:“晚晴?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苏晚晴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却带着笑,“秦臻,我们结婚。三天后,麻省见。你敢不敢来?”

“敢!等我!”秦臻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力量,“我马上处理!用最快的速度!等我!等我飞过来!”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挂断电话,苏晚晴靠在墙上,浑身脱力,却又有一种巨大的、尘埃落定的轻松感。她看着窗外沪城的万家灯火,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带着泪的笑容。

沪城深秋的雨,敲打着秦家老宅书房的落地窗,留下蜿蜒水迹,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室内暖气充足,昂贵的手工地毯吸尽了足音,却吸不散空气里沉甸甸的威压与昂贵的雪茄气息。秦正勋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哈瓦那雪茄,袅袅青烟模糊了他审视的目光。桌上一杯琥珀色的单一麦粒威士忌,冰块已融化大半。

苏晚晴坐在他对面那张过分宽大、也过分冰冷的真皮扶手椅里。她只穿了一件素净的米白色羊绒衫,深色长裤,长发松松挽起,露出清晰的下颌线。没有刻意打扮,甚至没有化妆,只有眼底沉淀着一种穿越过漫长时光和巨大伤痛的平静。七年光阴,足以将当年波士顿校园里那个眼神锐利、带着点飞扬劲儿的女孩,淬炼成眼前这个沉静如深潭的女人。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单调的雨声。

秦正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碴,每一个字都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七年前,在波士顿那个下雪的晚上。”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锁住苏晚晴的眼睛,“她差点死了。为了你。”

苏晚晴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陷入掌心。她抬起眼,迎上那审视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冰针刺痛的涟漪。

“手腕上那道疤,”秦正勋的声音愈发冷硬,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陈述,“很深。医生差点没能救回来。”他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目光穿透烟雾,钉在苏晚晴脸上,“苏小姐,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换做是你,你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吗?你能为她……不要命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雨声似乎也骤然变大。

苏晚晴沉默了片刻。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微微侧头,望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铅灰色的天空和庭院里萧索的梧桐。雨滴在玻璃上汇聚、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迹。许久,她才转回头,看向秦正勋,嘴角竟然牵起一个极淡、极浅,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苍凉的笑意。

“秦先生,”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雪茄的烟雾,“您怎么知道,如果我和秦臻之间有一个人死了,活着的那一个……不会更难过呢?”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清晰地映出秦正勋骤然收缩的瞳孔,“有时候,活下来,背负着失去和回忆,看着那个巨大的空洞永远无法填补……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秦正勋捏着雪茄的手指猛地收紧,烟灰簌簌落下。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这平静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割开了他试图用“牺牲”和“付出”来衡量的坚硬外壳,露出了底下他不愿深究的、关于“失去”本身的残酷真相——他女儿手腕上那道“潮痕”,就是活下来的证明,也是那场“地狱”无声的铭刻。

书房里陷入更深的死寂。威士忌杯壁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嗒”的一声。

秦正勋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放下雪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审视,带着商人固有的、对动机的探究。

“很好。”他声音低沉,“那么,我们谈谈更实际的问题。”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晴沉静的脸,“不是为了命,那是为了什么?钱?地位?臻越如今的体量确实惊人。”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甚至可以说是轻蔑,“难道真的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他刻意加重了最后那个字。

面对这近乎羞辱的质问,苏晚晴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她没有动怒,反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薄薄的牛皮纸信封。她没有打开,只是用指尖轻轻推着信封,将它平稳地滑过光滑的桌面,停在秦正勋的威士忌酒杯旁。

“秦先生,”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这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卡里,是这七年来,通过‘秦氏医疗慈善专项基金’为我父亲支付的医药费差额,以及我弟弟获得的‘启明未来学者’奖学金总额的本金和银行同期利息。”

秦正勋的目光猛地钉在那个信封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愕!他显然没料到苏晚晴会知道,更没料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归还”!

苏晚晴迎着他震惊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异常坚定:“谢谢您的心意。我父亲的身体好转,弟弟学业顺利,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但这钱,我们用得不安。不是钱的问题,是……立场的问题。”她顿了顿,目光澄澈,“这笔钱,现在物归原主。请秦先生务必收回。”

秦正勋看着桌上那个不起眼的信封,又抬眼看向苏晚晴。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素面朝天,衣着简单,坐在他这象征着巨大财富和权力的书房里,却挺直着背脊,眼神里没有一丝贪婪、谄媚或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骄傲和平静。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雪茄彻底熄灭,烟灰落满桌面。

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里,没有了之前的威压和审视,反而透出一种浓重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呵……”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摇了摇头,仿佛在嘲笑自己之前的固执,“年轻人啊……”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晚晴脸上,锐利褪去,多了几分罕见的、甚至带着一丝无奈的温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真的,管不了了。”

他拿起那个牛皮纸信封,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轻,却又仿佛重若千钧。他没有打开,只是随手将它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再抬眼看苏晚晴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审视对手的商业巨鳄,更像一个看着晚辈的、带着些许感慨和托付意味的长者。

“小臻她……”秦正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追忆的温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也……更倔。别的孩子玩泥巴的时候,她就能安安静静坐一下午,把一堆零散的积木搭成复杂的城堡,图纸都不用看。上学后,更是门门功课都要争第一,拿不到满分,自己就能在书房里闷一整天。”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小小年纪就眼神沉静、专注异常的女儿:“她性子……其实像我。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轴,也独。心里装了太多事,自己扛着,不轻易跟人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也有一丝深藏的自责,“我这个当父亲的……以前只想着给她最好的,铺最平的路,让她按最‘正确’的方式走……却忘了问问她,她自己想要什么。”

秦正勋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苏晚晴脸上,变得异常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恳求:“苏小姐,你……多担待她一些。她心里……苦。”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如千钧,仿佛托付了最珍贵的东西。

苏晚晴看着眼前这位曾经让她恐惧、此刻却流露出罕见脆弱和托付之意的商业巨擘,心中百感交集。她微微颔首,声音同样郑重:“秦先生放心。我明白。”

“嗯。”秦正勋似乎松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疲惫地挥了挥手,“去吧。外面雨大,让司机送你。”

“谢谢秦先生,不用了。”苏晚晴站起身,动作从容,“我自己可以。您保重身体。”

她转身走向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孤绝的声响。

“吱呀”一声轻响。

苏晚晴拉开了厚重的书房门,没有回头。

就在她即将迈出门槛的瞬间,秦正勋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苏晚晴推过信封的桌面位置——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几点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的湿痕,正悄然晕开。那痕迹非常浅淡,蜿蜒的形状……像一道极其熟悉的、浅白细长的旧痕!

秦正勋的呼吸骤然一窒!他猛地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后,在波士顿医院里,他第一次看到女儿手腕上那道被缝合的、狰狞的伤口。后来,那道伤口愈合了,变成了一道浅白的细线,固执地横亘在女儿过分苍白的手腕内侧。

桌面那几点水痕的形状竟与那道“潮痕”,惊人地相似!

是巧合?还是……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秦正勋。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晚晴搭在门框上的左手——她的袖子遮住了手腕,什么也看不到。

“咔哒。”

门被轻轻合拢。

秦正勋依旧僵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子里。指间早已冰凉的雪茄烟灰落在他昂贵的手工西装裤上,他也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钉在桌面上那几道如同幽灵般浮现、又无声晕开的、酷似“潮痕”的水痕印记上。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得更大了。

三天后,麻省,一个宁静小镇的市政厅。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宾客如云。只有穿着简单白衬衫和西裤的秦臻,和同样穿着素雅连衣裙的苏晚晴。阳光透过古老的彩色玻璃窗,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宣誓,交换戒指,签字。

当那枚承载着七年时光、痛苦与等待的海蓝宝石戒指,被秦臻颤抖着、郑重地重新戴回苏晚晴左手的无名指上时,两人眼中都盈满了泪水。这一次,戒指稳稳地套牢了彼此,不再有逃离。

走出市政厅,阳光灿烂。秦臻紧紧握着苏晚晴的手,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纯粹而明亮的笑容,眼底的阴霾被阳光彻底驱散。

“秦臻,”苏晚晴看着身边这个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似的女人,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你家里人……知道你这样就跟我‘私奔’领证了吗?秦氏集团的继承人,娶了个‘死而复生’的女人?”

秦臻侧过头,看着她,笑容依旧灿烂,眼神却无比坚定:“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握紧了苏晚晴的手,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洒脱和强大自信,“大不了,我放弃现在的一切。再创业一次。从零开始。只要你在,哪里都是我的家。”

苏晚晴的心被狠狠触动。她看着秦臻眼中毫无保留的坚定和爱意,七年前的恐惧和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轻轻甩了一下被秦臻紧握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温暖而狡黠的笑容:

“放弃倒不至于。我家里人……其实早就知道了。”她顿了顿,看着秦臻惊讶的眼神,笑意更深,“当年‘出事’后,我跟家里联系过。他们……很开明,也很心疼我。这些年,他们知道我在哪儿,也知道……我忘不了谁。”她轻轻捏了捏秦臻的手心,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娇嗔,“所以,秦总,该紧张的不是你家。是你,得跟我回去,好好见见我的父母大人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对吧?”

秦臻先是一愣,随即,那灿烂的笑容再次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尘埃落定的幸福。她将苏晚晴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印下一吻,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好。见岳父岳母。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将无名指上那枚海蓝宝石戒指映照得璀璨夺目,如同凝结的晴空与海洋。那道浅白的“潮痕”被秦臻的衣袖掩盖,而新的、名为“家”的印记,已经深深镌刻在彼此的生命里。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这一次,她们将携手同行,再无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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