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删了?”陈肴眯起眼睛笑笑,“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
料到她会这么说,左烈收起手机:
“无所谓,但下次打电话你要接。”
熟悉的命令式口吻。
陈肴:“那你……”
那你不如把她加回来。
——“段哥,我们在这。”
一直保持沉默的姜维莹突然声音脆亮地朝远处开口,打断了陈肴,她只好皱皱鼻子以示威胁。
远处一行三人正在走近,两位女士明显年长,有高居上位的气质,陈肴随便一瞥就认出左边那位脖子上戴的项链属海瑞温斯顿的水域新品。
而跟在她们身后的少爷陈肴也认识,是段策。
“左烈,维莹,你们都到了,”他笑着摆摆手,银白西装布料垂顺丝滑,显得他这样子十分矜贵,“维莹妹妹,好久不见。”
看样子跟段策站得更近的就是他妈妈柳英芝,而另一位自然是左烈的母亲,上个年代京圈巨鳄靳正华的女儿,靳昙。
陈肴的一生原本都不会与这些人有什么交集:谁能想到她会和巨鳄三代滚床单呢。
“靳阿姨,柳阿姨,”姜维莹站起身来,先问候了长辈,“好久不见啊段哥,上个月忙成那样,我回国的接风宴都没请到你呢。”
段策心虚地摸摸鼻子:“左烈不是去了吗,他到等于我到。”
还是个海归白月光,陈肴悄悄抬眉。
“哎呦,维莹又漂亮了。”柳英芝迫不及待握上姜维莹的手说。
姜维莹:“几年不见,柳阿姨不也还是一样好看啊,而且今天的发饰特别衬您肤色。”
柳英芝夸她嘴甜,使唤段策给人赔礼:“段策现在时间多,你要想出去就直接叫他,敢不听话阿姨替你揍人。”
“妈,大庭广众的您给儿子留点面子。”段策嘟嘟囔囔,后脖颈立马就挨了柳英芝一掌。
他“嘶”一声躲到左烈身后:“柳女士大义灭亲了!”
靳昙被段策逗得笑出声。此时左烈才悠悠站起来,甩开了段策捏着他胳膊的手,简单问了好:“妈,段夫人。”
柳英芝丝毫不怠慢,热切地笑笑。
这一辈的孩子越长大差距越明显,左烈无疑是其中佼佼者,身上已可见他父亲与外公的影子,举手投足稳重有度。
至于段策,柳英芝苦哈哈地转头看了眼自己这小儿子,心里恨铁不成钢,还好家里有个大的能撑撑门面。
因为商会会长的敏感身份,左烈对柳英芝客气疏离,但在面对靳昙时眼中明显泛着柔和。
“是不是穿的太少了?”他问。
靳昙亲昵地替他抚平衬衫领口:“车上有衣服的,可总不能让我裹着外套进来吧?多煞风景啊。”
“你来的早,有没有和维莹聊聊天?你们也有三年多没见过了。”
左烈抿嘴:“宴会上聊过了。”
“宴会上聊过今天就不能聊了?”靳昙嗔怪。
姜维莹闻言接过话头:“没事的阿姨,烈哥本来就话少,能见到他我也很高兴的。”
听到她近乎表白的话,靳昙面上不显,话里却避重就轻囫囵掩饰一番:“就怕他再这么冷冷的,过两年真成木头人了。”
话题以姜维莹为焦点展开,陈肴看得出两位夫人都对她很满意,柳英芝更是喜欢暗暗牵红线,撮合段策和姜维莹。
也许是商量好的,靳昙把这个儿媳妇让给柳家了,对姜维莹的亲热只限于她是左烈的朋友。
但姜维莹却更喜欢左烈。
在他们寒暄的途中陈肴就这样来来回回偷瞄,花了点时间摸清关系。
刚想再看看左烈的脸,抬头却不偏不倚和姜维莹对视上。
对方扬起嘴角,拽着段策稍微侧身,左烈立马被段策挡的只剩半个脑袋。
陈肴只好遗憾地把目标从左烈的脸变为左烈的屁股,专心欣赏他的黄金比例身材。
“先坐吧。”
大概两分钟时间,左烈就已经忍受不了这种无效社交了,开口结束对话,但段策还沉浸其中:
“不行,怎么一说到你的糗事就要坐下了,我还没说完呢,左烈你小时候……”
“哎,不好意思。”
段少爷手舞足蹈,情绪激动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身后陈肴的鞋尖。
他回头道歉,没有把面前的清纯女学生和那天会所的红裙名媛对上号。
陈肴摇摇头:“没事。”
这声音好熟悉。
实话实说,那天在会所他醉的不成人样,但还是坚持等借口上厕所的陈肴回来,虽然没等到人,但那抹倩影他却再也忘不了了,连带着声音也回味过几次。
这种规模的音乐会首排很难得见到生面孔,会不会有种可能,她真的是……
“陈小姐?”段策睁大眼睛问。
声音不大不小,惹得一圈人回头。
陈肴扶了扶眼镜,虽然嫌麻烦但不得不起身:
“段少爷好啊。”
好久不见,见面就让人恨不得转身就走。
段少爷,你知不知道你出于好奇的搭讪要害一个无辜少女经历什么?
而且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只呆呆鹅。
段策一愣,忽然拍手:“真是你!听声音我就认出来了,天哪,我们好有缘分。”
他打量陈肴的装扮:“你还是学生?不会吧。”
陈肴礼貌地摇头:“不是,乐团有位老师是我的朋友,受她邀来的;有几年不见,怕她认不出我,就穿了学生时候的衣服。”
“金鸣的乐团都是些中年人,孩子你和他们谁是朋友啊?”
柳英芝眼睛毒,她看出陈肴浑身上下没什么体面的服饰,第一反应就是这女孩或许招惹过段策,于是语气不善。
转头又问段策:“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位陈小姐?”
段策不想他妈知道自己花天酒地,支支吾吾好一阵:
“就,我们就……在那个……嗯嗯上认识的。”
柳英芝心里有了猜测,越发肯定陈肴不是什么闺秀:
“哪里?”
陈肴:“酒会上,我们是酒会上认识的,段少爷同我喝过两杯酒。”
“点头之交而已,段夫人不用担心。”她半开玩笑说。
不用担心我缠上你的宝贝儿子。
靳昙姜维莹原本都在观望,只是左烈忽然向前动了半步,两个人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我也在场,之后就同陈小姐交朋友了,”他云淡风轻地介绍,“之前手里多的票我原本想给她,但她恰好也有。”
换言之,他们是约好了来听音乐会的——而那张多余的票,就是被姜维莹拿到的这张。
姜小姐瞬间垂下了眼尾:怪她太自作多情,以为是左烈想着他,知道真实原由后还怎么笑得出来。
刚才她对陈肴示威的底气肉眼可见地消失殆尽。
左烈不会认识没有用的人,柳英芝挑挑眉,换了语气:“原来是阿烈的朋友啊。”
“不好意思,阿姨误会了,”她笑着解释,“一会结束了阿姨请你吃饭,就当给你赔个罪?”
段策跟着嚷嚷:“可以啊,正好续上次的约,哎左烈维莹,你们要不和靳阿姨一起吧。”
左烈点点头,姜维莹也没拒绝。
只有靳昙没表态,她看了看陈肴,说了句和吃饭无关的话:
“先坐吧,音乐会结束再说。”
说完先坐在左烈右手边,似乎理所当然,但隔开了姜维莹和左烈。
问题是没人在意陈肴怎么想,好像都默认她会同意。可她哪有那么多时间跑去和这群人打哈哈。
因为不好直接拒绝这几位大佬,陈肴在心里权衡半晌,最终决定半路跳车。
她捂着肚子拽了拽左烈的袖子:“我想去上个厕所……”
“去吧,”左烈微微颔首,“上完厕所直接回家吧,和他们吃饭很浪费时间,找借口溜走也没关系。”
还是冷冰冰的,不像开玩笑。
陈肴愣完后心里一乐,左烈一本正经出坏主意的时候有点反差萌。
趁角落没人,她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左烈的下巴:
“好样的,那就请左总一会帮我解释清楚咯。”
左烈很不爽,怀疑这是类似于奖励宠物的那种亲。
他没来得及报复回去,陈肴说完就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很小的首饰盒。
“演出结束帮我带给金鸣老师,”她低声交代道,“就说我临时有事,明天再单独约她老人家。”
观众席的灯恰好此时熄灭,左烈眼瞳颤动,等到适应黑暗时她已经弯着腰跑到后排靠近大门的地方了。
小小一团,像只猫。
“走了?”
他转头听到靳昙问。
左烈打开盒子,里面硕大的钻石几乎占满了视线。
这种质量的古董宝石戒,赛车俱乐部老板的养女哪会买得起。
“嗯,她不喜欢这种饭局,”不想去就不去,左烈实话实说,也不用向任何人解释,“父亲和段叔叔晚上也有时间,正好一起来吃饭,顺便谈谈新项目。”
靳昙很专心地看他手里的戒指:“卡地亚的橄榄石,这位陈小姐还是挺有眼光的。”
左烈嗯了声,合上盖子。
“不然也不会看上我儿子吧。”没想到靳昙补了一句。
“您看出来了?”左烈问。
靳昙:“你这么冷的一个人,哪会随便站出来承认自己是谁的朋友。”
“你们在一起了?”
什么是在一起,做ai算吗。
左烈过完脑子开口:“不算。”
“她喜欢骗人。我还不知道她现在用的名字是不是真的。”
靳昙倒不在意陈肴是谁,总之那女孩同左烈走不到最后。她只是有些好奇心而已。
——并非是她要逼迫什么,左烈心里比她更加明白,他的情感不由他做主,而是由商会和他的事业决定。
但爱情往往出乎意料,靳昙挺希望左烈至少经历一次。
“如果喜欢就别犹豫了,哪有那么多机会,”她颇惆怅的说,“到这个位置,我和你父亲这样互不打扰的婚姻关系已经是十分难得,你也许并不能挑一个你最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饶是左烈也会烦这些说教。
“您多虑了。”
陈小姐嘴里十句里有八句假话,一定不掺杂真心,最多爱上他的脸。
台上提琴声悠悠,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背景音乐,左烈从心里赞同陈肴说的话,这音乐会真的很无聊。
“都是玩玩而已,不会在一起的。”他向靳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