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很安静。
她松了口气，想着这个时间点，陆先生和陈阿姨应该都出门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回房间继续研究电脑，可刚探出头，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客厅里有人。
不止一个。
陆凛就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手上却翻着一份文件。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线条。
明明是和昨晚教她用电脑时一样的人，可此刻，他周身的气场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沉凝如山，带着锋锐边缘的压迫感。
他的面前，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个个背脊挺得笔直，神情肃穆，连呼吸都像是经过了计算，大气不敢出。
陆凛翻完了最后一页文件，“啪”的一声，随意地将它扔在面前的茶几上。
“就这种东西，你们也好意思拿来给我看？”
“拿回去，重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是，是，陆总……”为首的男人连忙躬身，额上已经见了汗。
就在这时，陆凛的目光扫过楼梯口的方向。
余心宝像一只偷吃被发现的仓鼠，下意识地就把身子缩了回去，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墙上的一张壁纸。
完了，被他看见了。
客厅里，那几个男人正准备捡起文件灰溜溜地滚蛋，就听到他们那位喜怒无常的老板，忽然又开了口。
“去哪里？”
众人一愣，顺着陆凛的视线齐刷刷地转过头。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小姑娘，正扒着楼梯扶手，偷感十足地望着他们。
那模样，活像一只受了惊，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动物。
客厅里那几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集体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陆总的别墅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小姑娘？
看上去年纪不大，清纯又乖巧。
可她身上那条裙子，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某个奢侈品牌当季的新款，价格不菲。
众人心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猜测，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余心宝被那么多道目光注视着，恨不得现在就原地消失。
“还不下来？”陆凛看着她那副快要烧着了的模样，语气里带着笑意，“去把早餐吃了。”
“哦……”余心宝小声地应了一句，再也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低着头，踩着拖鞋，“哒哒哒”地从楼梯上跑下来，头也不回地，一溜烟钻进了餐厅的方向。
客厅里，那几个高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里对这位的身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重新评估。
能让陆总在谈正事的时候，用那种堪称“哄”的语气说话，怕是不简单。
陆凛没理会手下人复杂的内心活动，他收回目光，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挥了挥手。
“滚。”
“是是是！”
几个高管如蒙大赦，捡起文件，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别墅。
餐厅里，余心宝坐在餐桌前，秀姐很快就端上早餐。
她低着头，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心思却全不在食物上。
一碗粥，她足足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吃完。
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些人总应该走了吧？
她终于鼓起勇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擦了擦嘴，准备从客厅穿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楼，躲回自己的房间。
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做贼似的，探头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之前那波人是走了。
可沙发上，又换了几个人。
这一次，是两个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的男人，同样西装革履，但气势更盛，正襟危坐，手里拿着平板，似乎在向陆凛汇报着什么。
而陆凛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旗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正低声跟他说着话。
余心宝的心一沉。
怎么还有人？
她想当没看见，沿着墙边，把自己当成空气，悄无声息地溜到楼梯口。
她低着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两步……
眼看着楼梯的扶手就在眼前，胜利在望。
“心宝，过来。”
余心宝钉在原地。
她感觉至少有五六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有惊讶。
“过来。”
余心宝慢吞吞地挪过去。
陆凛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余心宝刚坐稳，就听到陆凛说。
“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家小孩，叫心宝。”
我们家小孩。
不是“朋友”，不是“亲戚”，而是“我们家小孩”。
这其中蕴含的亲昵、保护和归属感，让在场的人精们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孩在陆凛心中的分量。
那位穿着旗袍的温婉女人最先反应过来，她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对着余心宝温和地点了点头：“心宝小姐，你好。”
另外两个男人也立刻收起了所有的探究，换上了一副客气又恭敬的神情。
陆凛这才转过头，看着余心宝，开始为她介绍。
“心宝，这位是京海大学的张校长。”他指了指那个看起来最儒雅、最有气势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文学院的李院长，这位是艺术学院的周院长，还有旁边这位，是历史系的王主任。”
文学院院长……艺术学院院长……历史系主任……
这几个她昨晚才在官网看过的人物，此刻，竟然活生生地坐在她的面前。
“昨天不是说不知道该换什么专业吗？”
“我让他们过来，你和他们聊聊，了解一下各个专业都是做什么的，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余心宝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李校长是个人精，早已从陆凛这番举动中品出了深意。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率先开口：“心宝同学是吧？欢迎你加入京海大学这个大家庭。我们学校的学术氛围非常自由，也鼓励学生们跨学科学习，发掘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
陆凛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没有接话，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他身边这个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商学院的王院长是个看起来很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他清了清嗓子，试图从自己最熟悉的领域切入：“心宝同学，我听说你报考的是我们商学院的金融学。这是我们学院的王牌专业，师资力量雄厚，课程设置也与国际接轨，非常注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