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翼龙载着三名小乘客很快到达了弱碱湖上空,翼龙盘旋着缓慢下降,卡兰坐在龙首处视野开阔,扫视下方湖面时,模糊地看到许多黑点漂浮其上。
翼龙降得更低一些,三个同伴终于看清楚了黑点的样子,那是一具一具泡得发紫发黑的尸体,有巨噬细胞、中性粒细胞的;还有浑身长疮,肢体扭曲变形的各种普通细胞的。普通细胞那怪异的长相令三位感到十分惊恐,他们中有顶着两脑袋的上皮细胞、有半边身体鼓胀流脓的分泌细胞、还有背部伸展出八条细腿的成纤维细胞。
临近湖边的沙滩,风神翼龙快速挥动双翅,爪子慢慢踩在了沙砾上,三位也相继跳了下来,从柔软的沙丘走到水边,看到被血给染红的湖水。赛班开口道:“想必这里经历过了一场大战。”
卡兰接着指指附近的一具中性粒细胞和成纤维细胞的尸体:“你们看他们身上的伤口,是不是非常奇怪。”佩蒂思考了下:“呃,免疫细胞尸体的创口明显是被啃咬的,或者说是被活生生吃掉的。而这些变异体的普通细胞致命伤全部都集中在心脏的位置。”
卡兰向佩蒂竖起了大拇指:“佩蒂不愧是医生啊!观察得很仔细。那为什么他们的尸体都集中在湖上,而不是陆地上呢?”赛班接下这问题,回答道:“这说明主要战场应该是在宫颈内的强碱沼泽,这些尸体是从连通着强碱沼泽的宫颈水道漂过来的。”
小狮子卡兰打了声响指:“Bingo!赛老哥,你答得很棒。”跳到赛班肩上的卡兰,拍拍他的侧脸,让他看向水道的洞口:“那么接下来还得看你的了,赛班。召唤一只能抗住强碱腐蚀的水上堡垒吧。”
赛班看向风神翼龙:“这一路辛苦你了风神,你先回去休息吧。”风神翼龙接到指令,不舍得看了看三个小家伙,再低下头来蹭了蹭赛班的胳膊,庞大的身躯像一股青烟似的,迅速被吸进了一个小小的龙形纹身之中。
赛班额前龙印闪烁,脑中光影幻化出一头长颈长尾身背圆壳的大型恐龙,左臂开始发热,一片龟龙黑纹的角质皮飘到了水面,“砰”的一声烟雾弥漫,一只三叠纪时代形似“玄武”的龟龙出现在了三位的眼前。
犹如远洋帆船一样庞大的龟龙,匍匐着低下了头,拉住想要踩上它头顶的佩蒂,赛班和卡兰低头抱拳向龟龙行礼,佩蒂吐吐舌头也依样向龟龙弯腰行礼。昂起头来的龟龙:“咕噜、咕噜”一阵哼哼。赛班忙替它翻译:“龟龙大爷说要咱们到它的背壳上坐好,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也可以从脖颈伸缩口那儿钻到壳里去。”
活泼的小狮子卡兰第一个动了起来,他从脚趾跳到膝盖,又由膝盖跳到龟壳,最后落到了龟龙的脖颈凹陷处。赛班见卡兰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调笑着说:“卡兰,你怎么这么喜欢当清洁工啊,总爱找藏污纳垢的地方待。”
卡兰撇撇嘴,比划了下小拳头:“赛班,你信不信我一锤子打歪你的嘴。你们也快过来坐,这离伸缩口近啊,有什么危险,我们可以躲到壳里去。”“嘻嘻,我们先躲进去,龟龙大爷长长的头再缩进来,那不得被挤瘪了呀。”佩蒂显得很担心地说笑道。
龟龙扭过头来大声“咕噜”了几声,听语气好像颇为不满。赛班忙出声安抚:“大爷你别生气,我们没有说您是缩头乌龟。佩蒂你赶快给龟龙大爷说说,大爷最讨厌谁把它比作乌龟了。它说‘头可断,血可流,缩头乌龟决不做’。”
佩蒂涨红着脸赶紧解释:“龟龙大爷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战斗的时候,会因为有危险缩进壳里。我只是想问,您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把头缩进壳里保暖。”龟龙的小眼睛盯了佩蒂好一会,不再理她。转过头来直视前方,载着三位游向了湖对面的山洞。
佩蒂暗自松了一口气,三个心直口快的同伴不再多言,省得哪句又刺激到龟龙大爷就不好了。快要进入山洞,卡兰和佩蒂都很担心龟龙大爷会被卡在水道里,赛班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们放心啦,龟龙大爷的爪子和壳硬得很,它可以很轻松的打碎挡路的岩石。”
事实上,进洞后的水道确实比较狭窄,刚刚能容纳龟龙大爷的身体,虽然水道是一路顺流往下,可挡路的钟乳石笋比比皆是,大爷逢石开路,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好在越往里走,水道越宽敞,老顽童似的龟龙大爷顺着水道开始加速滑行,过山车一般疾速掠过水道,令卡兰和佩蒂害怕得大喊大叫,两个胆小鬼干脆缩进了壳里,所幸经历过大场面的赛班还保持着清醒,他牢牢地抱住龟龙的脖颈,通过心灵锁链赛班急促地下达指令:“龟龙大爷,您快停下来吧,这刹不住的话,翻车就危险了。”
龟龙大爷从心灵锁链传回话来:“别瞧不起我老头子,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说着,龟龙大爷的四爪深入到了岩石之内,爪子摩擦岩壁亮起一连串的火花,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看见了水道的出口,龟龙大爷不再减速,最后一段往上滑出了宫颈水道,腾跃到了空中的龟龙大爷,努力向后扭动着大肚子,以一个后空翻360度栽进了水里,三细胞刚放下的心差点又蹦了出来。
龟龙大爷艰难得拔出脑袋,翘起的嘴角流下了大坨的淤泥,然后不停大声“咕噜”,这下不用赛班翻译,大家都明白它肯定是在炫耀自己的身手矫健,活力无限了。
接下来难行的烂泥路,让龟龙大爷终于闭起了嘴巴,它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大雾笼罩中的强碱沼泽,强碱水的腐蚀性对龟龙大爷来说构不成丝毫威胁,它脚上厚厚的死皮就是最好的保护层。
前面伸手不见五指,辨别不清方向,赛班索性让龟龙大爷原地休息,等大雾散去再往里走。“窸窸窣窣”连续溅起水花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三细胞一兽齐刷刷地望向那里,赛班手指点向眉心处的龙印,红光一闪瞬间化身为了五阶半蚺形态,赛班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莫要出声,而后他隐没到了空气中,形成清风徐徐吹向正前方。
清风荡开周围的雾气,前方的画面逐渐清晰,四名牛头怪人骑乘在蜘蛛模样的成纤维细胞身上,蜘蛛腿影快速舞动间正向己方行来。赛班在浓雾中默默看着他们,心念一转:“拥有蜘蛛腿的成纤维细胞,很明显是基因变异的结果。那么骑在他们身上的牛头怪病毒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捉一个牛头怪好好问询一番。”
想到就去做,赛班拔出双刀,随手挥出七道由黑炎凝练而成的弧形匹练,匹练分别射向七个倒霉蛋,同一时刻赛班的身体再一次闪身进入到了虚无空间,炽热的黑炎很快缠上了这三牛四蛛,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四处弥漫,眼看着就要被大火给吞没。
幸免于难的牛头怪迅速从坐骑上跳了下来,他此时惶恐不安,正准备往原路拔腿狂奔,一只长有黑色指甲的大手,突然间从虚空中一把抓向了他的喉咙,可怜的小牛喉咙被抓着原地举了起来,翻着白眼的他四肢扑腾拼命挣扎。
赛班看小牛还挺有力气的,想起上次桑尼手刀击晕图库拉的动作,他也依样画葫芦,另一只手五指聚拢成刀,照着小牛的后脖颈骤然劈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小牛垂下脑袋吐起白沫,软绵绵地滑进了水里。
同伴们穿过浓雾,愕然地看见几堆冒着热气的骨灰以及泡在碱水里的牛头怪,佩蒂还想上前查看一下牛头怪的身体状况,被赛班一把拉住手腕:“不用看了,这病毒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本来还想套问他一些情报的,哪知这么不经打,哎!”
佩蒂嗔怪的嚷道:“捏得很疼,喂!快放手。什么都靠蛮力,那哪能行。”“你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赛班狠狠瞪了她一眼。小狮子卡兰,奶声奶气地出言打圆场:“都别吵了,现在危机还未解除,赛班你继续往前面探查,有什么情况你用心灵锁链告诉龟龙大爷。再由龟龙大爷决定是前进还是后退。”
“咕噜、咕噜”龟龙大爷表示赞同。赛班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啊,就惯着这丫头吧。”话音刚落,赛班就隐没进了雾气里。佩蒂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还想数落赛班几句,被卡兰捂住了小嘴。
赛班这缕清风向前探查了20分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返回时,赛班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轻微的低咳声,定睛向前方山丘上的草丛看去,那里的草叶不时颤动一下,想必是有埋伏。
赛班贴着水面悄悄往那里飘去,刚刚进入到了黑炎匹练的射程范围,赛班拿起双刀就要发动攻击。周围一圈突然灯光大亮,一连串清脆的铃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奇异的灯光把赛班的本体给照了出来,闻迅匆匆赶来了一群中性粒细胞,他们抬起锋利的爪子将赛班团团围住。
“咦,怎么是你。”草丛阴影里的细胞颤颤巍巍站立起身,露出了枯槁的面容,他低沉地声音慢慢吐出:“你们退下吧,他不是入侵者。”中性粒细胞们齐声回复“遵命,总督阁下。”赛班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桑尼喘着粗气再次靠着大石坐了下来,虚弱地朝赛班招了招手。赛班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小土丘上,在桑尼的对面坐了下来,此时的桑尼目光呆滞地看向地面,他的脸色奇差,呈现出一片淡淡的绿,左膝往下空空如也,伤口的血液早已染红了裤脚。
眼神扫过桑尼身旁两个背靠大石的细胞,发现他们毫无生命的气息,显然是死去多时,其中一个皮肤焦黑卷曲并散发着烧糊的臭味,另一个身上长满红疮胸口破了个大洞。桑尼持续看着地面,口中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询问赛班:“你猜他俩是谁?没错,就是坎特和图库拉,他们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当时我们的探员在拱形山洞的水道附近找到了与卵管甬道内很相似的白色粉尘,接着我们一行208名免疫细胞就靠着这个线索一路深入到了黏壁悬崖,在崖壁上我们还意外捡到了公主殿下裙子上的牡丹花瓣,这增添了我们追查下去的信心,可意外也接踵而至。
先头部队攀附岩壁正在往下爬的过程中,突然从深邃的悬崖下面吹来了刚猛的劲风,大风夹杂着诡异的白色粉尘,粘到了大家的皮肤上、甚至还钻进一些同伴的眼睛里。这白色粉尘不知道是什么毒物,但凡接触到它的部位都慢慢开始红肿发痒起来,很多同伴把皮肤都挠出了血痕。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悬崖下方的黑色阴影里回荡出大片“咯吱、咯吱”的奇怪声响,我们绷紧神经退回到了平坦的沼泽地带,做好了迎接不明威胁的准备。等这些攀上来的家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真想第一时间用空气炮轰碎这帮恶心的玩意。
它们就像是蠕动着的庞大虫体,摇摆着肥胖的身体争先恐后地向我们一点一点爬来,那一张张既狰狞又丑陋的面孔,张大嘴巴流淌着腥臭的黄色液体,不停叫喊着:“好饿、好饿”。
坎特总督和我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对准它们先后射出了两枚空气陀螺,高速旋转中的空气陀螺就像是两台向前移动中的割草机,用转动的利齿把蠕虫们切割成了无数块粘稠的细小碎肉。桑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这些玩意太变态了。”
滚落在水里的碎肉组织,下一秒竟露出了小小的邪魅笑脸,嘻嘻哈哈地或游或爬或滚或跳,像潮水般向我们卷来。由于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我们的队伍相互配合着边打边退,巨噬细胞在前列张开大嘴抽吸吞噬、中性粒细胞在中间投掷粒子光球产生爆炸、树突状细胞则在后方用空气炮轰击。
蠕虫群在我们的狂轰滥炸下,终于不再前进,等硝烟散去之后,前方的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大摊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