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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无形的膜,紧紧包裹着VIP加护病房。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嘀嘀”声,绿色的光点在屏幕上跳跃,勾勒出脆弱生命的曲线。各种输液管、监测线缆如同藤蔓,缠绕着病床上那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人。林逸尘陷在雪白的枕头里,呼吸清浅,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盖住了那双曾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他像一尊被战火洗礼后、暂时沉入深海的水晶雕像,易碎,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劫后余生的沉静美。

江旭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换下了那身被林逸尘鲜血浸透的警服,穿着简单的便装,但眉宇间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挥之不去。三天了。从南港码头那个血与火的地狱,到手术室门外漫长到令人窒息的煎熬,再到此刻这令人心悸的寂静,他几乎寸步未离。警局的催命符般的通讯被他一次次强行掐断,陈锋焦躁的质问也被他挡在门外。他的视线无法从林逸尘脸上移开,仿佛要穿透那层病态的苍白,看清这个以最惨烈方式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男人,内心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就在他几乎以为那规律的“嘀嘀”声会永远持续下去时,病床上的人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先是眼睫如同蝶翼般极其微弱地颤抖,仿佛在挣扎着要摆脱沉重的黑暗。接着,那覆着阴影的眼睑,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深琥珀色的瞳仁,起初是涣散的,蒙着一层厚重的雾气,茫然地映着天花板刺目的冷光。视线没有任何焦点,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几秒钟,或者更久,那涣散的光才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动,最终,落在了床边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江旭尧的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失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四目相对。没有预想中的冰冷仇恨,也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那眼神像初生的幼兽,带着对世界的全然陌生和无措。

“林逸尘?”江旭尧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刚刚苏醒的脆弱生灵。

林逸尘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视线在江旭尧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努力辨认这个模糊的轮廓是谁。那深琥珀色的眼底,雾气缓缓沉淀,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如同水底的微光,艰难地透了出来。然后,他像是耗尽了这短暂清醒的气力,眼睫再次沉重地阖上,呼吸变得稍微深长了一些,重新陷入了沉睡。

但那短暂的对视,那茫然中透出的一丝微弱清醒,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江旭尧的心湖里激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一种极其陌生的、混杂着巨大庆幸和更深困惑的情绪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林逸尘搭在薄被外那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背时,猛地顿住了。

那只手,曾经握枪如同死神,也曾染满鲜血指向毁灭的深渊。此刻却安静地搁在那里,皮肤薄得几乎能看到底下青色的血管,透出一种惊人的脆弱感。江旭尧的手指悬在半空,犹豫着。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和他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感受那份刚刚脱离死亡边缘的温度,想要确认这份脆弱的存在。

指尖终于轻轻落下,带着试探性的微颤,覆盖在林逸尘冰凉的手背上。

触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电流感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并非生理上的刺激,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汹涌的悸动,仿佛两个灵魂在生与死的边缘,通过这最微弱的连接,进行了一次无声的、震耳欲聋的碰撞。

江旭尧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愕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又看向林逸尘沉睡中毫无所觉的侧脸。刚才那是什么?错觉?还是……这密闭病房里,某种被生死催化出的、扭曲的吸引力?

“嘀…嘀…嘀…”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依旧规律,却仿佛在他耳边放大了无数倍,与他失控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错觉。

“江队!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守多久?”陈锋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他一把将刚走出病房的江旭尧拉到消防通道口,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脸色铁青,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焦虑和不解,“局里已经炸锅了!报告怎么写?林逸尘现在什么情况?他到底是不是‘清道夫’的核心?那些冷冻胚胎的后续鉴定、赵奎余党的追查、码头事件的定性……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事情等着你拍板!”

陈锋的声音像连珠炮,字字敲在江旭尧紧绷的神经上。他靠在冰冷的防火门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脑海中那双刚刚睁开、带着茫然疲惫的深琥珀色眼睛,以及指尖残留的奇异触感。

“他刚醒过一次,很短暂,状态极差。”江旭尧的声音低沉沙哑,“需要时间恢复。现在问不出任何东西。”

“问不出?还是你根本不想问?”陈锋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剖开江旭尧此刻难以捉摸的态度,“江队,你看看你自己!三天了!吃住都在医院走廊!你告诉我,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在想怎么给他脱罪?还是在想……别的?” “别的”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带着强烈的暗示和警告。

江旭尧猛地抬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陈锋!注意你的措辞!”

“我措辞怎么了?”陈锋毫不退让,声音也拔高了,“我是在提醒你!别忘了你是谁!别忘了林逸尘是谁!别忘了南港码头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他是林震的儿子!是‘清道夫’可能的核心成员!是制造了码头血案的元凶之一!他替你挡了一枪,这没错!但这改变不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改变不了他手上沾的血!你现在这种状态……很危险!江队!”

“危险”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江旭尧的耳膜。他下颌线绷紧,牙关紧咬。陈锋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浇在他连日来被某种混乱情绪包裹的头脑上。理智在拉扯。职责、证据、血淋淋的现实,与病房里那个苍白脆弱、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身影,在他脑中激烈交锋。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江旭尧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强硬的疏离,“林逸尘是目前唯一可能掌握‘清道夫’核心秘密的活口!他身上有我们需要的关键证据!保护他,就是保护线索!这是工作!至于其他……”他顿了顿,眼神掠过陈锋焦虑的脸,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你想多了。”

“最好是我多想!”陈锋重重吐出一口气,语气稍缓,但眼神里的担忧并未散去,“局里压力很大,上面要求尽快拿到林逸尘的初步口供,至少要对码头事件做出说明。还有……技术科那边,对那个标记青莲的冷冻柜做了初步处理,里面的东西……”他欲言又止,似乎那东西带来的冲击力太大。

“里面是什么?”江旭尧的心猛地一沉,立刻追问。

“不是胚胎。”陈锋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沉重,“是……遗体。女性。技术科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可能超过二十年了。保存手段极其特殊,非常……专业。”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苏晚!林逸尘的母亲! 江旭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南港码头,林逸尘最后指向那个冷冻柜的眼神,那充满了解脱、嘲弄和释然的复杂眼神……原来如此!他豁出性命想要毁灭那些“种子”,却拼死守护着母亲的遗体!毁灭与守护,如此极端地在这个男人身上交织!

“知道了。”江旭尧的声音异常干涩,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一时失语。苏晚的遗体……这背后的意义,沉重得令人窒息。

“遗体……还有那些胚胎的详细鉴定报告,以及从U盘碎片里恢复的部分数据,都指向一个更庞大的计划雏形……”陈锋还想继续说下去。

“报告给我。”江旭尧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其他的,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局里再说。”他需要一个空间,消化这一切。

陈锋看着他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断,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厚厚的密封档案袋递过去:“江队……好自为之。”他深深地看了江旭尧一眼,转身离开,背影带着沉重的忧虑。

一周后。

初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柔和地洒在光洁如镜的深色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亚麻布和纸张特有的、略带苦涩的芬芳。巨大的展厅空旷而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轻微脚步声在高高的穹顶下回荡,更衬出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这里是“尘寰”艺术中心深处,一个尚未对公众开放的特别展厅——苏晚遗作特藏馆。

江旭尧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目光沉凝。画布上是大片大片浓烈得化不开的深蓝与墨黑,如同暴风雨前夜压抑的深海。画面中央,一支残破的荷花孤零零地挺立着,花瓣被无形的狂风撕扯得七零八落,仅存的几片也染上了枯萎的褐黄,却依旧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顽强地伸向画布顶端那抹极其微弱、几乎被黑暗吞噬的、带着血色的暖光——《残荷·待晓》。署名:苏晚。

那股扑面而来的、巨大的压抑、绝望中透出的微弱挣扎与不屈,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江旭尧的心脏。他仿佛能透过这幅画,看到二十年前那个被丈夫背叛、被黑暗组织觊觎、最终凋零在绝望中的女人,以及她留在画布上最后的呐喊。这呐喊,也一定深深烙印在她唯一的儿子灵魂深处,成为他走向复仇深渊的起点。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熟悉的、刻意放慢的节奏。

江旭尧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画中那支残荷上,声音低沉:“这就是她最后留下的世界?”

林逸尘走到他身边停下,隔着一个礼貌而疏离的距离。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衬得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身形也清减了不少,但那股骨子里的矜贵和锐利,已如寒冰下的暗流,悄然回归。深琥珀色的眼眸扫过画布,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痛楚,随即被一层更深的冰冷覆盖。

“绝望,挣扎,和不甘熄灭的光。”林逸尘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很美,不是吗?像她的一生。”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江旭尧线条冷硬的侧脸上,“江警官约我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欣赏我母亲的遗作吧?我以为警察会更喜欢在审讯室那种……更有效率的地方谈话。”

试探开始了。空气中无形的弦瞬间绷紧。

江旭尧终于转过头,直视着林逸尘的眼睛。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眸,此刻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却又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冰。“有些话,在审讯室说不清楚。”江旭尧的声音很稳,“比如,为什么替我挡那一枪。”

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刺核心。

林逸尘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江警官很在意这个答案?”他向前踱了一步,更靠近那幅《残荷》,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画框冰冷的边缘,“或许……只是我那一刻觉得,赵奎那种渣滓,不配弄脏你的警服?又或者……”他顿了顿,侧过脸,目光斜斜地扫向江旭尧,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是觉得,让你欠我一条命,比直接杀了你,更有趣?”

他的话语像带着倒刺的钩子,在江旭尧的心上拉扯。是挑衅?是掩饰?还是某种扭曲的真心?

江旭尧没有被他带偏,目光锐利如鹰:“你母亲的遗体,保存得很好。”

林逸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拂过画框的手指停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他缓缓收回手,插进西装裤袋,再转回身面对江旭尧时,脸上已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淡漠,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寒意,泄露了方才那一瞬的失控。

“所以呢?”林逸尘的声音冷了下来,“江警官是想告诉我,你们已经把她当作证物‘妥善处理’了?还是想用她来威胁我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她是受害者,不是证物!”江旭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在空旷的展厅里激起微弱的回声。他上前一步,逼近林逸尘,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微澜。江旭尧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试图穿透那层冰封的防御,“林逸尘,我知道你恨!恨林震,恨‘清道夫’,恨这个世界的不公!你想毁灭他们!但你母亲呢?苏晚女士呢?她留下这些画,难道是为了让你变成另一个林震?变成另一个‘清道夫’?!”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逸尘的心防上。林逸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底的冰层似乎被砸开了一道裂痕,翻涌起痛苦、愤怒和更深沉的挣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眼神如同受伤的困兽般凶狠地回瞪着江旭尧:“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就凭我穿着这身警服!”江旭尧毫不退缩,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信念,“就凭我想把那些真正害死她的人,那些把你逼上绝路的人,用法律的方式,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们接受审判!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而不是让你和他们一起,在毁灭中同归于尽!”他指着那幅《残荷》,指向画中那抹微弱却倔强的血色暖光,“你看看这幅画!看看你母亲在绝望中留下的这点光!这才是她想要你守护的东西!不是仇恨!不是毁灭!”

激烈的言语在两人之间碰撞,空气仿佛被点燃。他们靠得如此之近,江旭尧甚至能看清林逸尘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能感受到他因激动而微微紊乱的气息喷在自己的下颌。愤怒、痛苦、巨大的理念冲突在狭小的空间里激荡。然而,在这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更激烈冲突的紧张氛围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悖逆常理的吸引力却如同暗流般滋生。

心跳声,在死寂的展厅里被无限放大。

是江旭尧自己胸腔里那因激烈情绪而失控的擂动?还是……对面那个人同样失序的心跳?

林逸尘死死地盯着江旭尧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燃烧着信念火焰的眼睛,那因为激动而抿紧的薄唇,那线条冷硬却在此刻显得异常鲜活的下颌线……一种陌生的、混乱的悸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冰冷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恐慌。他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看穿、被撼动、甚至……被吸引的感觉!

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要逃离某种无形的磁场,拉开距离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深琥珀色的眼眸里,冰层重新迅速凝结,将所有翻涌的情绪狠狠压回深渊。他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冰冷的笑容。

“法律?审判?呵……”他的笑声轻飘飘的,带着刺骨的嘲讽,“江警官真是……天真得可爱。”他转过身,不再看江旭尧,也不再看那幅《残荷》,目光投向展厅另一侧陈列架上几幅色彩明亮、充满童趣的水彩小品,那是苏晚更早期的作品。“就像这些画里的阳光和花……美好,但脆弱得不堪一击。现实世界,只信奉丛林法则。没有光,只有你死我活。”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疏离而冷漠,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他从旁边一个供访客使用的速写本上随手撕下一页空白纸,又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钢笔。没有看江旭尧,他垂着眼,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江旭尧站在原地,胸腔里激荡的情绪尚未平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靠近时对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药味和冷冽雪松气息的奇异温度。他看着林逸尘专注侧写的冷漠侧影,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另一种更隐秘的、如同被蛊惑般的心悸交织在一起。刚才那一刻的靠近,那失控的心跳……是错觉吗?

很快,林逸尘停下了笔。他看也没看那张纸,手指随意地一折,然后转身,将那张折叠起来的纸片,以一种极其随意的姿态,递到了江旭尧面前。

“画展不错,江警官。”林逸尘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优雅疏离,仿佛只是结束了一次普通的艺术交流,“谢谢你的邀请。我累了,先告辞。”他甚至没有等江旭尧伸手去接,手指一松,那张折起的纸片便轻飘飘地落向地面。

他不再看江旭尧一眼,径直转身,朝着展厅出口走去,背影挺直,步伐沉稳,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决绝,仿佛刚才那场触及灵魂的碰撞,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觉。

江旭尧下意识地弯腰,在纸片落地前接住了它。指尖传来纸张微凉的触感。他直起身,看着林逸尘消失在展厅门口的光影里,然后才缓缓低下头,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悸,打开了那张折叠的纸。

纸上没有文字。 只有一幅极其简练、却精准传神的钢笔速写。 画的是他——江旭尧。 画中的他,正站在那幅巨大的《残荷·待晓》前,微微仰着头,侧脸的线条紧绷而专注,眼神复杂地凝视着画布。背景是展厅模糊的光影和巨大的画框轮廓,而他的身影,被刻意地置于那片浓烈的、充满压迫感的深蓝与墨黑之下,显得渺小而孤立,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试图穿透黑暗的倔强感。

画纸的右下角,没有签名,只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标记——一朵用极细线条勾勒出的、含苞待放的青莲。

江旭尧捏着这张薄薄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抬起头,再次望向林逸尘消失的方向,空荡荡的展厅门口只剩下流动的光影。心电监护仪那规律而冰冷的“嘀嘀”声,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与此刻胸腔里失序的心跳,诡异地重合在一起。艺术的共鸣之下,是更深的试探与博弈,而那张速写,像一个无声的谜题,更像一道悄然开启、却不知通往何处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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