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点似乎还在敲打着脸颊,意识如同沉入漆黑粘稠的泥沼。当沈青尘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简陋窗棂透进来的、昏暗的天光,以及一股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的浓郁草药苦涩味。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干草垫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半旧但洗得发白、透着皂角清气的薄被。后背和腿上的伤口被小心翼翼地包扎过,清凉的草药气息透过布条渗入皮肤,缓解着灼痛。那身破烂不堪的麻衣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虽然粗糙、打满深浅不一的补丁,但明显干净、带着阳光晒过味道的粗布衣裤。
这里……不是那个冰冷刺骨的岩缝。也不是血泥混杂的祭坛旁。
“先生……您……您醒了?”一个带着颤抖、混杂着敬畏和后怕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如同惊弓之鸟。
沈青尘费力地微微侧过头,看到守在床边的正是老村长赵山。短短几日,他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脸上的沟壑更深了,显然这几日未曾安枕。但此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除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近乎朝圣般的感激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惶恐。
“赵……叔?”沈青尘的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只有气音。
“诶!诶!是我!先生您可算醒了!别动!快躺着!千万别牵动了伤口!”赵山连忙应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神祇。“您昏睡了两天两夜!气息弱得……可把我们……唉!”他声音哽咽,带着后怕的颤抖。
赵山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沈青尘被抬回来后的情形。当时他被发现时,就倒在那座废弃祭坛的基座旁,浑身是泥污和干涸发黑的血迹,脸色青灰,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村民们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对“瘟神”引祸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混杂着对“救星”力挽狂澜的感激——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把他抬到了赵家仅存的一间还算完好的偏屋。赵山不顾劝阻,亲自守在床边照料。
村里的老婆婆们用尽了一切土法子,烧了温热的溪水,一点点擦去他身上的泥污血痂。几个懂点草药的妇人,嚼碎了能找到的、仅有的几味止血化瘀的普通草药(如马齿苋、车前草),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伤口上。黑脸汉子李铁柱更是拖着腹部剧痛的伤体,硬是拄着一根临时削的木棍,指挥着村里仅存的几个半大小子,在那片被瘸虎肆虐过的焦黑废墟里,翻找出了沈青尘那个装着硬邦邦黑饼、所剩无几的小米……以及那块不起眼的破铁片的粗布袋子。连他那身破得不成样子的麻衣,也被小心地叠好收了起来,没人敢乱动,生怕触怒了什么。
“先生……先生真是……真是神人下凡啊!”赵山的声音带着无法压抑的激动,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那凶煞滔天的瘸脚虎,就这么……就这么让您给……给除了!村里人……都记着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说着,他颤巍巍地扶着床沿就要跪下磕头。
沈青尘心头一紧,下意识想伸手去扶,结果刚一动弹就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额上瞬间冒出冷汗,只能虚弱地开口:“别……赵叔,使不得……李大哥他……”
“铁柱没事!托您的福,捡回条命!”赵山见沈青尘牵动伤口,吓得连忙摆手,不敢再跪,“就是那一下摔狠了,断了一根肋骨,腿上的伤口裂得深了些,得躺着养些时日!命保住了,就是万幸!”
祭坛风波与敬畏滋生
从赵山断断续续、带着敬畏的描述中,沈青尘也拼凑出了瘸虎被除之后的风波。
那庞大而恐怖的瘸虎尸体,在天亮后,成了村民们心头一块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的阴霾。如何处置?过程充满了原始的恐惧。
几个胆大的汉子,用长长的烧火叉子,隔着老远捅了又捅,确认那凶物死得不能再透了。想拖走埋掉?可那尸体焦黑扭曲,尤其是炸开的腹部,腥臭冲天,腐烂的脏器暴露在外,引来了嗡嗡的苍蝇,根本无人敢靠近,生怕沾染了邪祟,引来新的灾祸。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惊恐不安时,那位年纪最大、平日里就爱念叨些神神鬼鬼的老阿婆,突然指着祭坛,激动地拍着大腿喊道:“是祖灵!是祖灵老爷借先生的手除了这邪祟!这东西不能随便埋!污了地气!”
于是,在敬畏与恐惧的双重驱使下,村民们一致认定:凶兽的尸体绝不能随意处置,更不能让它玷污了刚刚“显圣”的祭坛(虽然它恰恰死在了祭坛前)。他们战战兢兢地从废墟里搜集了大量烧剩的木炭和建房剩下的碎石灰(原本是用来刷墙的),远远地、厚厚地洒在瘸虎尸体周围,像筑起一道隔离带。又不知从哪家倒塌的角落里,翻找出几块破旧的、颜色发黑、上面画着模糊扭曲、早已辨认不出原貌痕迹的布条(或许曾经是某次祭祀留下的“符布”?),带着无比的敬畏,小心翼翼地盖在尸体上方。最后,找来了仅存的一点石灰粉,围着那堆炭灰和符布圈,仔仔细细地撒了一圈。
没人敢提议焚烧,生怕那焦臭味和黑烟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就这样,瘸虎那令人作呕的残骸,被一种原始而充满恐惧的方式,“封印”在了村子边缘的荒地上,如同一个巨大的、持续散发着死亡和不祥的禁忌符号,在风雨中缓慢腐朽,也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
而对那座荒废祭坛的态度,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那晚之后,祭坛就成了石溪村新的、不容置疑的“圣地”。没人能确切解释那晚一闪而逝的黄光到底是什么,但在巨大的灾难和恐惧之后,所有幸存者都“坚信”自己看到了,或者说,他们内心深处无比“需要”相信,那是祖灵在沈青尘这位“沟通者”的引导下显圣的证明。村民们自发地、每日天蒙蒙亮时,便悄悄地在祭坛周围摆上一碗清澈的溪水、几颗采摘的新鲜野果,甚至是从牙缝里省下的一小把小米或豆子,默默地跪拜祈祷。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只有压抑的呼吸和虔诚磕头的轻响,以及投向沈青尘暂住小屋方向那复杂难言的目光——敬畏、感激,以及更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唯恐稍有不敬便招来未知灾祸的恐惧。
当沈青尘的伤势稍缓,能在赵山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走到屋外那小小的、堆着清理出来的焦木碎瓦的院子时,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无处不在的目光。
敬畏如同实质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感激是真切的,但那份根植于未知和强大力量面前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同样真实而冰冷。
看到他出现在院中,那些正在清理废墟、搬运沉重焦木的村民们,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低声的交谈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重物,远远地朝着他这边躬身,行着注目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个正在附近玩耍的孩子,更是被大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拽到身后藏起来,只露出一双双充满好奇又带着惊恐的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能引动祭坛、消灭凶兽的“瘟神爷爷”。
御兽初现与丹药显威
在赵家安心调养的第五天,沈青尘背部和腿部的伤口在系统升级带来的那一点点基础强化(Lv.2的微量身体提升)和赵山夫妇的精心照料下,已经结了一层硬痂,行动虽还带着些许滞涩和隐痛,但已能自己拄着根木棍缓缓走动。
无所事事时,他会坐在院子里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破旧木墩上,眯眼看着远处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村民身影。系统Lv.2后解锁的【御兽亲和】(满级)技能,让他对周围的生命气息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仿佛能隐约“听”到草木的呼吸和小动物的情绪。
这天午后,阳光带着一丝暖意。一阵极其细微、充满惶恐和无助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院墙外坍塌篱笆后的灌木丛里传来。
沈青尘循声望去。拨开几根断裂的枝条,只见一只灰扑扑、只有成人拳头大小、瘦得肋骨根根可见的小野猪崽,正绝望地卡在几根倒塌树木形成的狭窄缝隙里,徒劳地挣扎着。它小小的身体沾满了泥污,毛发凌乱,显然是在瘸虎肆虐那晚惊吓得逃窜至此,结果被倒塌物死死困住,饿了好几天,此刻虚弱得连嚎叫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用湿漉漉的鼻子发出微不可闻的哀鸣。
村民们重建时都刻意避开了这片靠近祭坛边缘的“神圣”区域,竟无人发现这可怜的小东西。
当沈青尘的目光落在这只濒死的小野猪身上时,满级【御兽亲和】的本能无声启动。一股奇特的、能安抚灵魂的、如同春日溪流般温和的精神波动,自然而然地从他体内散发出来,轻柔地拂过小野猪惊恐绝望的意识。
那原本剧烈挣扎、充满恐惧的小家伙突然停止了呜咽,卡在缝隙里的小脑袋努力地、艰难地朝沈青尘的方向扭动了一下。那双小小的、原本写满绝望的湿漉漉眼睛,竟奇迹般地快速褪去了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带着点湿意的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找到了母兽般的安心感?
沈青尘心中微微一动。他缓缓站起身,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向那片灌木丛。看到他的动作,不远处几个正合力抬着一根焦黑房梁的村民动作瞬间凝固,惊疑不定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屏息凝神地看着,却无一人敢靠近一步,更无人出声询问。
沈青尘没理会那些目光。他来到被困的小野猪前,蹲下身——没有任何威吓的动作,也没有食物的诱惑(他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只是在满级御兽亲和本能的无声浸润下,自然而然地伸出那只还带着点擦伤的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梳理开那些卡住小野猪的尖锐木屑和纠缠的枯枝。
那极度虚弱的小野猪几乎没有反抗,反而在沈青尘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它颤抖的身体时,小小的身躯微微一颤,发出一声微弱但已不再是绝望的、近乎依恋般的哼唧声,小脑袋甚至本能地、依赖地在沈青尘的指缝里轻轻拱了拱。这种跨越物种的本能信任和依恋,让沈青尘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解救了出来。捧在手心的小野猪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分量,瘦骨嶙峋,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这小可怜……”沈青尘看着掌心瑟瑟发抖的小生命,脑海中顶级医术本能与刚刚解锁的丹药本能瞬间高速运转、叠加推演。
需要药!需要补充生机!但石溪村一穷二白,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他能动用的材料,屈指可数——手里只有赵山省给他当口粮的那点小米……或许还有院子里疯长的、被村民当成搓绳杂草的藤蔓嫩叶?
他捧着瑟瑟发抖的小野猪回到院子,在赵山和那些偷偷围观村民惊愕又迷惑的目光注视下,沈青尘径直走向院子角落的断墙边。那里有几株攀附在断壁残垣上的灰绿色野草(村民叫它“猫爪藤”,叶片细长边缘带微齿,韧性足,一般用来搓草绳),以及墙角一个破陶罐里顽强长出的几棵茎秆纤细、叶片心形的酸浆草(味酸涩,灾年时偶尔采来拌着吃充饥)。
顶级丹药师的本能在意识中迅速模拟排列组合,推演出一个简陋到极致却可能有效的方案:
主材:灵谷(取其核心胚芽蕴含的微弱谷物生机)——小米数粒。
辅佐: 猫爪藤最顶端嫩叶(略带清气,能调和脾胃气机,助吸收)三片。
引药:酸浆草最嫩的三瓣叶片(酸味可轻微刺激生机活性)。
辅料:清晨收集的雨水几滴(蕴含朝露初阳的微弱生机)。
制法:以双手为炉,以意念引动满级丹药本源之力,揉捻搓融。
效果预测:强行激发谷物潜藏生机,凝练酸草精华,形成粗劣但蕴含微弱生命活性、极易被弱兽吸收的……伪·生机米糊丸。
没有丹炉,没有灵火,甚至没有像样的容器。沈青尘只是坐回那破木墩上,在所有人不解、好奇又带着敬畏的注视下,用洗净的双手,将一小撮赵山拿来的、他省下来没舍得吃完的小米粒(仔细挑出胚芽最饱满的部分),小心揉搓出粘稠的浆液,加入三片被掐掉最嫩尖头的猫爪藤叶和同样捣碎出汁的三瓣酸浆草嫩叶,再混入旁边破碗里盛放的清晨雨水。然后,就那么用掌心反复揉捏、挤压、搓融!
他的动作极其专注,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揉捏一团泥糊,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淡淡的草木清气和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暖意,从他紧合的掌心隐隐散发出来。
很快,一小团粘稠的、呈现出灰绿色中夹杂点点淡金色的米糊状物质,静静地躺在他布满薄茧的掌心。
沈青尘小心翼翼地掰下黄豆大小的一点,递到小野猪嘴边。那小东西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其中对它有益的气息,虚弱地张开小嘴,急切而贪婪地舔食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又虚弱的“哼哼”声。
喂完小野猪后,沈青尘看着掌中剩下的多半团米糊,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因受伤和营养不良而依旧空虚的身体。他下意识地捏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入口是酸涩带着点谷物微甜的回甘,口感粗糙,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如同饮下了一口温热的稀粥,原本的虚弱感似乎被驱散了一点点。
味道古怪,效果……聊胜于无?主要是补充点营养吧?沈青尘如此想着,又捏起稍大一块塞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不住的惊呼。
“铁柱哥!铁柱哥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恩威并施,声名暗播
只见李铁柱被两个后生半架半拖着,脸色惨白如金纸,豆大的汗珠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浸湿了鬓角。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腹部的伤处,指缝间不断有新鲜刺目的血迹渗出,将粗糙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剧烈的疼痛让这个素来硬朗的汉子佝偻着身体,牙关紧咬,几乎站立不稳。
“没……没事……就是……就是搬东西……不小心……扯到了……”李铁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话,努力想挺直腰板,但腹部的伤口显然因为用力过度而严重撕裂了。
赵山和其他村民瞬间围了过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村里唯一懂点草药的老药头,已经在瘸虎袭击中不幸遇难了。灾后搜集的那点可怜草药,早就优先用在了最严重的伤员身上(包括沈青尘)。李铁柱这伤口看着触目惊心,若不能及时止血消炎,在这缺医少药的环境下,感染化脓几乎是必然,后果不堪设想。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惊惶、无助、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再次齐刷刷地落回了坐在院子木墩上、还在细细咀嚼着自制“米糊丸”、怀里还趴着那只恢复了些许生气的小野猪的沈青尘身上。
他是唯一的希望!他刚刚……还用路边的野草搓出了能救活小野猪的“神药”!
那目光中的祈求,炽热得几乎要将人灼伤。
沈青尘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放下小野猪“石头”(小家伙吃了点东西,已经能颤巍巍地在他脚边打转了),慢慢站起身,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随着他的靠近,围着的村民如同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御兽亲和】的本能似乎也作用于人?李铁柱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看到沈青尘平静的面容靠近,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似乎莫名地安稳了一丝,腹部的剧烈绞痛似乎……也微妙地缓和了那么一丝丝?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技能真有如此玄妙?
沈青尘走到李铁柱面前,目光落在他不断渗血的伤口处。顶级医术本能瞬间启动,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绷带下伤口因过度用力而二次撕裂,边缘红肿热痛明显,有轻微感染迹象(组织发暗)。需立刻清创、止血、生肌、消炎。内服药物辅助效果更佳。
“之前的米糊丸……效力太微,不足以应付这种伤势……”沈青尘眉头微蹙,目光再次扫过院子角落那些寻常的植物。
外敷: 嚼烂的止血草(墙角有几株)混合消炎藤(断墙上生长的另一种藤蔓)捣汁外敷,效果有限。
内服: ……药草匮乏。
他心中一动,再次走到那丛猫爪藤和酸浆草旁。这次,他没有采嫩叶,而是伸手采了三片相对成熟、叶脉清晰的猫爪藤中段叶片和四瓣稍大的酸浆草叶片。又从腰间那个布包里,摸索出小半把金黄的小米(大概也就十几粒)。然后,他直接走到门口那口水井旁,费力地摇动轱辘,打上来半桶清凉的井水。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青尘如法炮制。依旧是双手揉搓挤压。但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一股更强的、近乎韵律般的力道。指尖之前结痂的细小伤口在揉搓中被坚硬的米粒和草茎边缘硌破,渗出的点点血丝混合着材料汁液,融入了那团混合物……
嗡!
【检测到轻度物理伤害(伤口裂开)!】
【获得‘挨揍点数’:1点!】 (点数:1)
揉捏完成的,是一小颗比之前给小野猪的米糊丸稍大一圈、颜色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隐隐散发着一丝清苦与血腥混合气息的泥丸状物体。
他将这颗颜色深沉的“药丸”递给因疼痛而浑身湿透、几乎虚脱的李铁柱,声音平静:“李大哥,用温水送服下去。然后躺好,不要动弹。伤口我来处理。”
李铁柱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接过那沾着泥土、草汁和不明暗红痕迹、看起来极其可疑的“药丸”,就着旁边一个汉子慌忙递来的半碗温水,硬生生地囫囵吞了下去!他甚至不敢去感受那古怪的味道。
药丸入腹,不到十息!
一股远比之前米糊丸霸道、浓烈、如同野火燎原般的药力,轰然在李铁柱腹内炸开!其刚猛灼热,远超他的想象!李铁柱只觉得腹中先是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剧痛(药力冲击病灶?),随即一股滚烫灼热的洪流瞬间席卷周身!尤其是腹部的撕裂伤口处,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滚烫的、充满生机的岩浆!刚刚还如同钢针攒刺般难以忍受的剧痛,竟如同被沸水浇过的积雪般快速消融下去!一股深沉、凝练、带着勃勃生机的暖流在伤口深处汹涌澎湃!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冰冷感迅速退去,一股暖意从丹田升起!
这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神乎其技!
与此同时,沈青尘迅速解开李铁柱被血浸透的绷带,用干净的布条蘸着清凉的井水,手法熟稔精准地清理伤口周边的血污。然后将院子里妇人刚刚嚼好的止血消炎草药(都是村民熟知的普通品种)均匀地敷在了重新渗血的创面上,最后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圣手。
李铁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剧烈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伤口深处传来的、代表愈合的麻痒感!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感受着体内那股神奇的力量,看向沈青尘的眼神充满了更深层次的、近乎盲目的敬畏和发自肺腑的感激!
“神了!先生……真是神技!这药……这药……”李铁柱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却洪亮。
周围的村民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死寂片刻后,爆发出压抑却无比狂热的低呼和议论!看向沈青尘的目光,彻底变了!
“瘟神”不仅召了祖灵灭凶兽!还能用路边的野草和一点小米,搓出如此起死回生的救命神药!
这一刻,“瘟神先生”之名,在石溪村幸存者心中,彻底坐实,并被赋予了新的、更加令人敬畏的含义——不仅能引来灾祸、沟通祖灵,更能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的“瘟神”!
**5. 去意萌生,黑风微澜**
李铁柱的伤势在沈青尘那枚“血泥丹”的神效下迅速稳定下来后,沈青尘在石溪村的日子变得微妙而平静。每日除了在院里有限的阳光下活动筋骨、调养身体,就是照看那只被命名为“石头”、恢复得飞快且变得极其粘人、几乎成了他小尾巴的小野猪。村民们隔三差五、战战兢兢地送上他们眼中最珍贵的“供奉”——可能是瓦罐里小心藏着的两三个鸡蛋,一小捧刚采的、带着露水的鲜嫩野菜,甚至是一小块用树叶小心翼翼包裹着的、带着淡淡花香的野蜂蜜。
赵山夫妇更是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着。吃的虽然依旧是稀粥黑饼,但粥里的米粒总会尽量多放一些,偶尔还能尝到一点咸菜。
石溪村的重建在恐惧的余悸和渺茫的希望中艰难推进。那座祭坛被清理得焕然一新(虽然本质还是破石头),成了每日香火最旺、气氛最肃穆之地。瘸虎被“封印”的禁区,则成了连狗都不愿靠近的地方,远远望去,石灰圈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沈青尘能感觉到身体在缓慢但坚定地恢复,系统能量储备也稳定在【稳定(缓慢恢复中)】。新解锁的【御兽亲和】让“石头”对他温顺依赖得如同家犬,【丹药炼制】、【医术】、【符箓】、【阵法】的本能也越发清晰深刻。但一个冰冷的现实横亘在眼前:他的“境界”——或者说系统的核心升级——被死死卡住了。
点数:1 (自从给李铁柱制药时手指伤口崩开得了那可怜的一点后,再没增加过)。
等级:Lv.2。
距离下一次升级(Lv.3),根据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需要的点数至少要达到50。
怎么获取点数?靠蹭破点皮得1点?杯水车薪!等身体自然恢复?那要等到猴年马月?系统需要的是高强度的打击!是真正的、能带来痛楚和伤害的“挨揍”!
可在石溪村?谁能揍他?谁敢揍他?
村民们看他如同看庙里的金身塑像,恭敬都唯恐不及,别说动手,连大声说话都怕惊扰了他。“石头”只会用它那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腿,发出讨好的哼唧。村外的山林里或许有野兽,但除了像瘸虎那种意外,普通野兽在【御兽亲和】满级本能的笼罩下,隔着老远就会绕道而行。
这里太“安全”了。安全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舒适的牢笼,却隔绝了他赖以生存、赖以强大的唯一途径。他也清晰地感受到,村民们对他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并未因感激而消失,反而在敬畏的表象下沉淀得更深,如同休眠的火山。一旦他长久留在这里,这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因为新的意外或村民内心的崩溃而打破。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只是一个需要不断“挨揍”才能活下去、才能变强的倒霉穿越者。
“必须离开了。”沈青尘拄着木棍,站在小院的篱笆旁,目光投向远方连绵起伏、被瘸虎盘踞过的“黑风坳”方向的莽莽山林。那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也可能存在着能让系统“饱餐一顿”、让他摆脱困境的“机会”。
就在沈青尘默默盘算着离开的路线和所需口粮(赵山给的那点小米快见底了,他得厚着脸皮再要点干粮)时,一个负责在村口附近高坡上瞭望警戒的后生,连滚带爬、一脸煞白地冲了回来,声音因极度惊恐而变了调:
“铁柱哥!赵叔!不好啦!祸事来了!黑风坳那边……那片老林子边上……有……有大动静!听声音……是野猪群!个头贼大!不知道被啥东西惊了!发了疯似的……朝着……朝着咱们村子方向冲过来啦!”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刚刚从灾厄中喘过一口气的村民们再次打入冰窟!
野猪群?!还是被惊了的?!石溪村的壮劳力本就死伤惨重,刚刚垒起没多高的土坯围墙脆弱不堪,祭坛……祭坛能挡得住这群发狂的畜生吗?!
恐慌如同瘟疫般再次疯狂蔓延开来。绝望的哭喊、惊恐的尖叫瞬间打破了村子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条件反射般、带着无尽的惊恐和一丝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祈求,齐刷刷地、死死地钉在了唯一有能力扭转乾坤的方向——那间破败的偏房门口。
正在给“石头”喂最后一点米糊丸的沈青尘,动作顿住了。他看着碗底那点可怜的糊糊,感受着村民们如同实质般、饱含恐惧与绝望希冀的灼热目光,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个装着仅剩硬邦邦黑饼、小米粒都能数清的布袋子。
内心一个荒诞至极、却又带着点莫名兴奋的念头,如同野草般抑制不住地疯长出来:
“发狂的野猪……撞人……踩踏……”
“点数……这不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