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心里门儿清，这是默许了。
潘驴邓小闲，今儿算是用对了路数。
他伸了个懒腰，故意让衬衫卷上去些，露出点结实的腰腹。
“走！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最后两字说得格外沉。
尾音拖得像胡同里的吆喝，勾得人心头发痒。
老董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溜了圈，笑得像头偷着腥的老狐狸。
柳清沅指尖在老董腰上不轻不重地拧了把。
眼波流转间带了些许嗔意。
“老不正经的，吃饭就吃饭，说这些干啥。”
三人刚走进了大厅。
就瞅见迎面过来的花格衬衫胖子。
柳清沅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熟稔笑意。
“李总，这么巧？”
苏凝雪也跟着颔首，声音清浅。
“李总。”
两人都知这胖子如今是会所老板。
“李总”二字叫得客气又疏离。
老董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胖子：
“李天生，你小子都成‘李总’了，混的不错啊！你怎么在这儿？”
李天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屁颠的迎了上来。
那热络劲儿，活像见了亲爹。
“董爷！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这家会所是我开的。”
老董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嗓子眼里磨得沙沙响：
“老子闲得屁疼，上来找俩姑娘松松骨头。”
“倒是没成想，这破地方是你开的？”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他原以为李天生这小子跟自己一路货色，也是来这儿松快筋骨的。
没成想这混蛋小子李天生竟成了会所的老板。
李天生早年在道上混被人堵在后巷揍得满地打滚。
是老董拎着根钢管把他从人堆里薅出来的。
如今，他见了老董，腰弯得快贴到地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
“董爷，苏瑶正好炖了参汤，这可是您最爱喝的，要不去我的办公室坐坐？”
柳清沅和苏凝雪都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
李天生的相好苏瑶，在会所里是出了名的嘴碎。
俩人不止一次听她叼着烟念叨：
李天生的老大‘董爷’，年轻时壮得像头野驴，女人跟他……，第二天走路都得扶着墙……
先前，她们只当是苏瑶吹牛。
此刻看老董卷到肚脐的衬衫下，那绷得紧实的肌肉线条。
她们心里不由得犯嘀咕，倒有几分信了。
只是任谁也没料到，那传说里的名号，竟会跟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对上号。
老董嗤笑一声，语气裹着点荤腥气。
“瞎折腾什么？巷尾牛肉面就行。”
“那牛筋炖得，跟姑娘家的肉似的嫩乎乎，入口能化。”
李天生连忙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
“得嘞！您想吃啥就吃啥，我这就开车陪你去！”
“滚蛋。”
老董抬脚往外走，甩了句糙话。
“老子带姑娘吃饭，用得着你这电灯泡瞎掺和？”
“没听过‘春色满园关不住’？别在这儿碍眼。”
李天生还想往前凑，被老董一个眼刀剜得缩了回去。
只能尴尬的僵在原地赔笑。
“董爷，那您慢走，账记我头上！”
走出会所大门，柳清沅才小声问：
“先生…您真就是李天生的老大，那位董爷？”
老董斜了柳清沅一眼，咧嘴笑出点不怀好意的劲儿。
“怎么？老子看起来不像？”
“当年老子可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主儿。”
这话堵得柳清沅脸更红，手不自觉往腰后缩了缩。
这老头，比苏瑶嘴里说的还让人心里发慌，偏又让人挪不开眼。
三人刚走到巷口。
苏凝雪兜里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唰”地白了，指尖都在发颤。
“抱歉，我得先走一步。”
苏凝雪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慌乱，转身就往街角跑。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响声，背影透着一股仓惶。
老董眯着眼瞅着苏凝雪消失的方向，咂了咂嘴。
“这娘们咋了？跟被狗撵似的，真是‘急惊风遇着慢郎中’——慌不择路。”
柳清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那只金镯子，叹了一口气。
“八成是家里的事，她妈得了乳腺癌，正化疗呢，一天就得几千块，不拼命挣钱不行。”
老董的眉峰挑了挑。
钱？
这玩意儿他最不缺。
几套房的租金每月哗哗进账，卡里的数字躺着都在生利息。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多了点盘算。
就看这冰疙瘩肯不肯松口了，想要钱，总得付出点啥。
“也是个苦命人，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柳清沅望着苏凝雪跑远的方向，语气里带着点同病相怜。
“好好的大学生毕业生，为了医药费，什么体面都顾不上了。”
老董转头瞥了一眼柳清沅。
“那你呢？瞧你这模样身段，干啥不行，非得往这地方钻？”
柳清沅脸上的笑淡了些，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
“失业了呗！前阵子公司裁员，就被裁了，没地方去。”
“家里还有套房贷压着，每月三千，不出来挣钱，银行就得收房子。”
“你男人死了？”
老董随口问了句。
这话像针似的扎了柳清沅一下。
她眼圈红了红，声音发闷。
“离了，那个渣男跟个七十多的富婆跑了
老董嗤笑一声：
“真是‘有奶便是娘’的渣男，没点骨气，这种货不要也罢。”
柳清沅往老董身边靠了靠，眼尾泛着水光。
“先生，您说这世道，是不是钱最靠谱？”
老董没接话，只是往柳清沅腰上扫了眼。
这小少妇虽说没苏凝雪那股子清冷劲儿，却带着点熟透了的妩媚。
尤其是此刻红着眼圈的模样，倒比平时更勾人。
老董忽然笑了，往牛肉面馆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先吃饭，天大的事，填饱肚子再说。民以食为天嘛。”
牛肉面馆里飘着浓郁的牛油香。
老董挑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把菜单往柳清沅面前一推。
“想吃啥随便点，别跟老子客气。”
“对了，别总‘先生先生’的叫，听着生分，叫我老董就行。”
柳清沅愣了愣，随即应了声“好”。
没有翻菜单，柳清沅只点了份招牌牛筋面，又加了个卤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