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木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笼罩村庄的绝望死寂。那一声“有力气的,跟我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行动者的力量,刺穿了弥漫的悲戚和无助。
短暂的愣怔之后,人群开始骚动。
柳老根第一个挣扎着站起来,用那只完好的手抹了把脸,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种近乎凶狠的光芒。他儿子就是死在刚才的山贼刀下,家也被毁了,此刻支撑他的只剩下仇恨和一股不想就此倒下的蛮劲。“听林兄弟的!都起来!哭能把粮食哭回来?能把死人哭活?起来干活!”
里正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嘶哑着嗓子喊道:“对!对!都动起来!听林壮士的!把能用的东西都拾掇出来!柱子!带几个人,跟林壮士去清村口的废墟!二牛!带人去修能住的屋子!婆娘们,去井边打水,把能用的破布都找出来洗洗缝缝!”他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虽然声音依旧嘶哑,但总算有了点主心骨的样子。
男人们,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亲人惨死的,红着眼睛,咬着牙,将悲痛和愤怒转化为力量。他们抄起散落在地上的锄头、铁锹、柴刀,沉默地跟在了林小木身后。妇孺们也被组织起来,开始清理相对安全的区域,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破损的陶罐碎片可以当瓦片用,烧焦的木头可以当柴,撕烂的布条可以拼接……
那三个留下“善后”的玄甲骑士,依旧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为首的骑士队长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在他们看来,这些村民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没有粮食,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过冬的柴火,重建几间破屋又能如何?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天罢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叫林小木的“海外归客”,想看看他除了那点搏杀的本事和布陷阱的急智,在这山穷水尽的绝境里,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林小木没有理会那些目光。他径直走向村口那片烧得最惨烈的废墟。火焰已经被扑灭,只剩下焦黑的断木和冒着青烟的灰烬,散发出呛人的焦糊味。那个抱着焦黑木狗的小男孩,依旧呆呆地坐在旁边,仿佛与周围忙碌的世界隔绝了。
林小木在他面前蹲下。小男孩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聚焦在林小木沾满血污和黑灰的脸上,带着一丝本能的恐惧。
林小木伸出手,不是去碰他,而是指向废墟旁边那片相对平整、未被大火波及的荒地。“看那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以后,在那,给你家盖新的。”他的话语没有安慰,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小男孩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烧焦的木狗。
林小木站起身,不再看他,抄起一把半焦的木棍,插进一堆滚烫的灰烬里,用力一撬。“清!”他低喝一声,带头开始了最繁重也最压抑的工作——清理废墟,收敛尸体。
接下来的两天,柳树屯像一个巨大的、缓慢运转的伤愈机器,在绝望的废墟上艰难地蠕动。
林小木成了这台机器无形的核心。他话不多,指令却异常清晰高效。哪里需要清理,哪里需要加固,如何利用有限的材料修补门窗,如何挖掘简易的排水沟防止火灾后可能发生的瘟疫,甚至如何将烧焦的木炭研磨成粉备用(止血、净水)……他仿佛一个经验老道的战地工程师,将现代生存知识和严密的组织逻辑,强行植入到这个濒临崩溃的古代小山村。
他亲自示范如何用藤条和断裂的木头捆绑固定摇摇欲坠的房梁;指导村民在背风的坡地挖掘浅坑掩埋尸体,并在上面撒上厚厚的生石灰(从烧毁房屋的墙壁里刮出来的);指挥人手在村口几个制高点用石头和焦木搭建简陋的瞭望台,安排人轮流值守……
他的体力似乎深不见底。白天带领男人们干最重的体力活,清理废墟、搬运焦木、挖掘沟渠。夜晚,当大部分村民累得倒头就睡时,他依旧没有休息。借着微弱的月光或火堆的光亮,他用那把伞兵刀,将收集来的硬木削尖、打磨,制作成一支支简陋却锋利的短矛。他用柳叶儿找来的破布和坚韧的树皮纤维,尝试着修复一张村民家里翻出来的、破损不堪的猎弓。
柳叶儿成了他最沉默也最得力的助手。她总是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磨好的石头、找来的藤条、打好的清水。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怯生生地躲在远处,而是默默跟在他身边,帮他传递工具,照顾那些清理废墟时被烫伤或划伤的村民。她看向林小木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林小木偶尔疲惫地揉捏眉心时,她会适时地递上一碗温水,眼神清澈而专注。
柳老根对林小木的态度也彻底转变了。恐惧被感激和后怕取代,敬畏中又掺杂着一种乡野汉子对强者的天然认同。他吊着胳膊,无法干重活,就主动承担起组织妇孺、分发食物(那点可怜的口粮)的任务,尽力维持着村子的基本运转。
然而,希望的火苗,终究敌不过现实的冰冷。
最大的危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寒光——粮食,彻底告罄了。
被山贼洗劫过的粮仓,连一粒谷壳都没剩下。各家各户私藏的一点救命粮,也在混乱中被抢走或烧毁。仅剩的一点混杂着糠皮和野菜的稀粥糊糊,也在第三天下午,彻底见了底。
饥饿,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无声地淹没了刚刚燃起一丝生气的柳树屯。
清废墟的汉子们动作越来越慢,锄头砸在焦木上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修补门窗的叮当声稀疏下来。妇孺们聚集在角落里,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眼神重新变得麻木绝望。孩子们的哭闹声也弱了下去,只剩下小猫似的微弱呜咽。连那三个玄甲骑士,也停止了看戏般的冷眼旁观,开始皱着眉头清点自己随身的干粮袋,并警惕地望向村外黑沉沉的山林——他们知道,饥饿的村民,随时可能变成比山贼更可怕的野兽。
绝望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里正佝偻着腰,走到还在用匕首削着一根硬木矛尖的林小木面前,老脸上满是愁苦和绝望:“林…林壮士…没…没吃的了…一口都没了…大伙儿…都撑不住了…”
柳老根也跟了过来,吊着胳膊,嘴唇干裂,声音嘶哑:“林兄弟…这…这咋办?天杀的土匪…一粒米都没给咱留啊…”
柳叶儿端着一碗几乎清澈见底的“水”站在旁边,小脸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看着林小木,眼神里也充满了无助。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小木身上。这一次,期盼中带着更深的绝望。他们知道林壮士能打,能指挥,能修房子,但变不出粮食来。
林小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匕首锋利的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寒芒。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因饥饿而蜡黄浮肿的脸,扫过那些失去神采的眼睛,最后落在远处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轮廓模糊的莽莽山林。
山林。这是他唯一的指望。
他缓缓站起身,将削好的木矛插进腰间用藤条临时编成的简易束带里。那把修复得勉强能用的猎弓也被他背在了身后。他又拿起几支削好的短矛,掂了掂分量。
“进山。”他只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进山?”里正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更深的恐惧,“林壮士,使不得啊!那黑风寨的杂碎就是从山里出来的!再说…再说这深秋的山里,毒虫猛兽也多…太危险了!”
“是啊林兄弟!”柳老根也急了,“山里有狼!有熊瞎子!还有…还有土匪的眼线!去了就是送死啊!”
周围的村民也骚动起来,窃窃私语,恐惧压过了饥饿。山贼的凶残和山林的险恶,早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的骨髓里。
林小木没有解释,也没有试图说服。他拿起一个用破布缝制的水囊(柳叶儿做的),走到井边灌满清水。然后,他走到柳老根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村里,还有几个会用弓箭?哪怕射过兔子麻雀的也算。”
柳老根被他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回答:“有…有二牛,他爹以前是老猎户,他跟着学过几天…还有…还有狗剩子,力气大,准头不行…能拉开弓…”
“叫上他们。带上能找到的所有弓箭、柴刀、斧头、削尖的木棍。再找三五个胆子大、腿脚快的后生。”林小木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战场指挥官下达命令时的铁血味道,“现在。立刻。”
他的目光转向里正:“剩下的人,守好村子。看好火。在我回来之前,谁都不准靠近山林一步。”
里正被他眼神中的冰冷煞气慑住,下意识地点头。
很快,五个被点到名的汉子被柳老根集合起来。二牛是个二十出头的黑壮小伙,背着一张老旧的猎弓和一筒稀疏的羽箭(大多是自制的),脸上带着紧张和一丝跃跃欲试。狗剩子人如其名,膀大腰圆,拎着一把沉重的开山斧,眼神凶狠,但握着斧柄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另外三个后生,也都握着柴刀或削尖的木矛,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被逼出来的凶狠。
林小木目光如电,快速扫过他们手中的“武器”和脸上的神情。没有一句废话,只吐出两个字:“跟我走。” 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后通往深山的小路走去。
二牛和狗剩子对视一眼,一咬牙,跟了上去。另外三人也硬着头皮跟上。他们的背影在沉沉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和悲壮。
柳叶儿看着林小木消失在林边小道的背影,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猛地转身,跑到自家那间被砸烂了门板的破屋里,在一堆翻乱的杂物中飞快地翻找着。片刻后,她找出一个用干净粗布包着的、硬邦邦的东西——那是她偷偷省下来、藏了许久舍不得吃的最后半个杂粮饼子。她毫不犹豫地揣进怀里,拔腿就朝着林小木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叶儿!你干啥去!”柳老根在后面焦急地喊。
柳叶儿头也不回,小小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浓重的暮色和山林边缘的灌木丛中。
留下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正和柳老根望着黑黢黢的山林,眼中充满了更深的绝望。那三个玄甲骑士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警惕地望向山林深处。饥饿的村民则蜷缩在角落,连哭泣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能麻木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时间,在死寂和焦灼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夜色彻底吞没了山林。浓密的树冠遮蔽了本就稀疏的星光,林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夜枭凄厉的啼叫和不知名虫豸的嘶鸣,更添几分阴森恐怖。寒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二牛、狗剩子五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林小木身后,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们的脖颈,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们浑身汗毛倒竖,手中的武器握得死紧,指节发白。他们只能勉强看到前方林小木一个模糊的背影轮廓,那身影在黑暗中移动得异常平稳、敏捷,仿佛能看透这片浓墨般的黑暗,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的声响微乎其微,如同真正的山林幽灵。
林小木没有点火把。火光在黑夜的山林里就是活靶子,无论是对野兽还是对可能存在的山匪眼线。他完全依靠着在无数次夜间渗透任务中锤炼出的夜视能力和超常的感官。他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扫描着黑暗中的地形、植被、地面痕迹。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响,分辨着是夜行动物的穿梭,还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他并非漫无目的。进山前,他已经仔细观察过村后山林的走向和植被分布。此刻,他正带着五人,沿着一条相对干燥、有大型动物活动痕迹(蹄印、粪便)的兽径,向着一片背风的山坳地带潜行。
“停。”林小木突然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做出一个标准的停止手势。动作无声,却带着绝对的权威。
后面五人立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狗剩子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中的开山斧微微颤抖。
林小木半蹲下身,身体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侧耳倾听,锐利的目光穿透前方几丛茂密的灌木缝隙。
黑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沙沙”声,伴随着低沉的咀嚼音。还有一股淡淡的、属于食草动物的膻腥气,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有东西!就在前面不远!
二牛也听到了动静,眼睛微微一亮,下意识地想去摘背上的弓。
林小木猛地回头,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他,无声地制止了他的动作。他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做了个包抄的手势。他的动作简洁、清晰,带着一种战场手语般的精准。
二牛和狗剩子看懂了,紧张地点点头。另外三人则有些茫然。
林小木不再理会,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右前方滑去,迅速消失在灌木丛后。他示意二牛和狗剩子从左侧缓慢包抄。
二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示意另外三人原地待命警戒,然后和狗剩子弓着腰,学着林小木的样子,尽量放轻脚步,踩着厚厚的落叶,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的左侧摸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上,冷汗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
黑暗中,林小木已经潜行到了最佳位置。他藏身在一棵巨大的古树虬结的树根后面,透过稀疏的草叶,清晰地看到前方十几米外,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几只体型中等的獐子正在低头啃食着地上稀疏的草根和苔藓。它们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偶尔甩甩头,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一共四只。两大两小,显然是一个小家族。
林小木的眼神如同最精准的狙击镜,瞬间锁定了其中体型最大、离他最近的那只成年雄獐。他缓缓从背后取下那张修复的猎弓,动作流畅而稳定,没有丝毫颤抖。从箭袋里抽出一支自制的硬木箭,箭簇被他用匕首仔细打磨过,在黑暗中泛着微不可察的冷光。
搭箭,扣弦。
粗糙的弓身和劣质的弓弦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林小木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沉,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收敛,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他的手臂肌肉贲起,稳稳地拉开了这张对普通人来说颇为吃力的硬弓,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瞄准。
目标:雄獐颈侧,靠近心脏的位置。这个角度,能最大限度保证一击毙命,防止猎物受惊带伤逃窜,也能减少血腥味过度扩散引来更危险的掠食者。
就在他即将松弦的瞬间!
“咔吧!”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山林中却显得格外刺耳的枯枝断裂声,从左侧传来!
是狗剩子!他太过紧张,一脚踩在了一根腐朽的树枝上!
“哞——!”正在啃食的獐子群瞬间受惊!那只被林小木锁定的雄獐猛地抬起头,警觉地竖起耳朵!
千钧一发!
林小木眼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扣弦的手指瞬间松开!
“嘣——!”
弓弦剧烈震动!
“咻——!”
一道黑影撕裂黑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雄獐!
几乎在箭矢离弦的同时,林小木的身体已经从藏身处暴起!如同扑向猎物的黑豹!他根本没看箭矢是否命中,右手已经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伞兵刀!
“噗嗤!”
箭矢入肉的沉闷声和雄獐凄厉的惨嚎几乎同时响起!那支硬木箭精准无比地贯入了雄獐的脖颈侧后方,深深没入!雄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痛苦地蹦跳起来!
“嗷!”另外三只獐子受惊,没命地朝着黑暗深处逃窜!
“妈的!”左侧包抄的二牛眼见功亏一篑,又急又怒,也顾不得隐蔽了,猛地直起身,张弓搭箭,朝着其中一只逃窜的小獐射去!但他太过慌乱,箭矢“嗖”地一声射偏了老远,钉在一棵树上。
“别跑!”狗剩子也红了眼,抡起开山斧就想追,却被林小木一声低沉的厉喝止住:“站住!原地警戒!”
林小木的身影已经扑到了那只中箭的雄獐近前。雄獐脖颈中箭,剧痛让它发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逃跑,但箭伤显然极重,动作踉跄。
林小木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在雄獐试图用角顶撞的瞬间,他身体一个灵巧的侧滑避开,右手反握的伞兵刀如同毒蛇吐信,精准、迅猛地从雄獐的颈下要害处狠狠刺入,手腕一拧一绞!
“呃……”雄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的凶光和痛苦瞬间凝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口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冰冷的落叶。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浪费动作,冷酷得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
二牛和狗剩子看得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们这才真正见识到林小木那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恐怖杀伤力。这绝非一个普通猎户能做到的!
林小木拔出伞兵刀,看都没看死去的獐子,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獐子群逃窜的方向和四周的黑暗。他的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一切细微的声响。
山林深处,似乎有更沉重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呜咽声隐隐传来,被血腥味吸引的掠食者,正在靠近。
“处理猎物!快!”林小木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割下四条腿,内脏挖坑深埋!剩下的皮毛和骨架就地掩埋!血腥味太重,会引来大家伙!”
二牛和狗剩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扑上去,手忙脚乱地开始用柴刀和匕首肢解獐子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林小木的耳朵猛地一动,霍然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众人来时的方向!
黑暗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明显不同于野兽的窸窣声!是脚步声!不止一个!而且带着一种刻意的、鬼祟的隐藏意味!
山匪?还是……?
林小木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寒,握着伞兵刀的手骤然收紧!他无声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二牛等人立刻停止动作,就地隐蔽,熄灭火种!
他自己的身体,则如同融入黑暗的岩石,悄无声息地滑向一丛茂密的荆棘之后,冰冷的视线穿透枝叶的缝隙,死死锁定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伞兵刀的刀锋,在黑暗中,反射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如同死神獠牙般的冷芒。